燕子姑娘

童長茂

一個月來燕子姑娘參加了公社里的突擊隊，她和公社里的姑娘、小伙子一起參加了熱火朝天的勞動競賽。今天收工回來，吃了晚飯從公社會計那里領到了六元工資。本來一個人領到了自己勞動所得的工資，那有不歡歡喜喜的，可是，燕子姑娘的臉色，還是那樣憂郁，兩只眼睛仿佛失了光采，低著頭默默無言地往家里走。

原來，燕子姑娘本在連城一中讀書，原名叫陳秀麗，她的兩條辮子長長的，她勞動好，學習好，活潑開朗，又愛唱，又愛跳，跳起舞來兩條辮子在空中飛舞得真像燕子一樣。因此，同學們都叫她“燕子姑娘”。那時，有個青年愛上了她，就是她現在的丈夫鄒金星。有一次，學校演出一場“結婚”的歌劇，鄒金星演春生這個角色，燕子姑娘演小青這個角色，在劇中結為夫妻，演得真好。不到半年，就在他倆畢業的時候真的結婚了。本來，自己找的對象，自己談的戀愛，該是很幸福的。可是，燕子姑娘碰上了一個苛刻又小氣的婆婆，不上一年燕子姑娘就變了，變成一個經常帶著憂郁的心情，沉默寡言的人。

這次回到家里，燕子姑娘照例地將領到的工資如數交給她婆婆，她慢吞吞地說：“媽，今天我領到六元工資你收下吧。”

她婆婆將錢接了過來，微微一笑，站了起來然后又把錢交還給燕子姑娘說：“你留下自己用吧！”

燕子娘沒有注意到她婆婆的臉色，那里敢接過錢來，她退了一步驚訝地說：“媽，是只領到六元，這就不少了，不信你可到社里去問會計。”

“我信，你是我的好媳婦，我全相信你。以前，我要你們的錢交給我是因為我們人口多，收入少，生活困難，又加上人情來往，我不掌握緊些怎么行呢？現在公社成立了，吃飯不要錢了，我也參加了生產，自己也有了收入，當然，你勞動的錢是應該歸你自己得。”她婆婆越說越興奮了。

燕子姑娘把身子動了一下，她的臉上現出了疑惑的樣子，她從來沒有聽見過她婆婆說過這樣的話。她想到以往，領到的工資都要全數交給她婆婆，如果少一分，她婆婆就大發雷霆，幾天幾夜鬧得不可開交。在經濟上，她婆婆掌握得很緊，自己一點權力也沒有，想買一點東西也不允許。有時小孩子不安祥，想買點藥的錢都沒有。有一次為了替金星打雙襪底，沒有針線，向她婆婆要一些錢，她婆婆不給。晚上，金星回來了，她只好向金星要，可是金星也沒有錢，只好去向他母親要。他母親仍然不給，結果，母子兩人頂撞了幾句，最后她婆婆沒有辦法才給了金星一毛錢。第二天金星上工去了，她婆婆就指東罵西，指雞罵狗，什么不勤儉了，什么忱頭鬼了……一大串，不知吵了多少時候。燕子姑娘只好裝沒有聽見，真是啞吧吃黃連，有苦無處訴。從此她感到家庭并不溫暖，并不幸福。為什么現在婆婆突然變了呢？燕子姑娘還是疑惑不解。她拿了二元錢，其余的又很恭敬地送過去給她婆婆，說：“我用不了這么多，頂多我留下二元就夠用了。”

可是她婆婆推了回來說：“不，我一分也不要你的。社長不是已經講過了嗎，現在大家有飯吃，大家有工作做，大家都領到自己的工資，誰也不能苛刻誰，再說我過幾年不會勞動時，還可以象六公、五公……他們一樣進敬老院呢。將來進入共產主義，人人都勞動，到那時，什么都有供給，現在我何必留私房錢呢！你看——她婆婆把頭轉過去，指了指后腦袋的發結說——現在我把頭上值錢的東西全部拿到儲蓄所換了存款。我這個封建家長的舊思想也要打掉。你別看我死腦筋不能開竅，只要把道理給我講清楚，我也能轉變的。如象這次我們鄉里人民公社辦食堂時，起先我死不相信，我想除婚喪大事之外，怎么也不能把大家叫在一起吃飯。現在，公社真的辦起了食堂，我們天天三餐都吃飯，而且都有二菜一湯，比在家里好多了。像今年過新年，食堂還殺雞宰豬，我嘴唇吃和油光水滑。以往我們家只有金星一個人領工資，每月領來的工資只夠買米買菜，同時月月用過頭，有時還得向別人借。現在可好了，大家都有收入，你看，就連我一個月也領到了三元工資，我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一個月有這么多錢的收入也就盡夠使用了。你對金星說，以后他領到的工資也不要交給我了。你們除了零用外，還有多余的錢就投資到公社里，或是存到儲蓄所去。”

燕子姑娘睜大了兩只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她婆婆，然后又望著壁上掛著的毛主席，好象看到了一個美麗的景象。她想：自從辦了人民公社以后，要解放婦女勞力。她的孩子送到了托兒所去了，她和她婆婆也都參加了農業生產。她婆婆經過社里開會學習腦子也開竅了，逐漸認識到千百年的封建家長制要打掉，不能專權獨行了。但她想不到，她婆婆一下子便改變了。

燕子姑娘心里有說不出的歡喜，她臉上露著笑容說：“媽，您的思想改變得真快啊！……”

“好媳婦，只要你倆小口過得親密，在社里勞動加勁干，不落在別人的后面，我就光采了。”她婆婆聽了燕子姑娘的稱贊高興地說。

“這是我們應當做的事情，媽，我想我們能夠不辜負您的希望。”燕子姑娘感激地說。

婆婆的改變，真使燕于姑娘的心里感到樂滋滋的。

晚上，鄒金星回來了，燕子姑娘興奮地把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對鄒金星敘述了。

“真的嗎？”鄒金星笑著說：“辦起了人民公社真是好。我們的家庭更加和睦更幸福了。這全是共產黨和毛主席給我們帶來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