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從地球說起吧

邵武平

今年三月底，《中國青年》雜志社的一個同志和共青團省委的一個同志來看我，見面后客氣了幾句，就轉到正題上來了：約請我為《中國青年》雜志寫文章。青年的委托，我向來不推辭，這回也不例外，就這樣答應下來了。但是文章從哪里說起呢？想了一想，就從地球說起吧。

地自形成的時候起，就是球圓的，因此叫做地球。這是客觀存在的真理，也是現在世界上公認的真理。這有什么說的呢？

遠在“五四”運動的前夕，我雖然20歲了，但還是高小即將畢業的學生。我從書本上和課堂上學懂了并且認識了地是球圓的。從此，莫名其妙的“天”，就在我的腦子里煙消云散了。

既然地是球圓的，天是無限的太空，那末天帝、上帝、天子、天孫、天之驕子之類，就都是自欺欺人的無恥讕言。我們當時急于想把這個真理說清楚。真是書生意氣，大有糞土當年萬戶侯的味道。

可惜得很，書上的所謂天帝、上帝，封建王朝的所謂天子、天孫，無緣會見，不能當面揭露他們的罪惡。但幸好，當時在我們弋陽縣城里還有自稱是天之驕子的帝國主義分子，正在大行其時，宣傳天道，污蔑我們得罪了上帝，所以成了“東方病夫”，害得一些想吃上帝飯的人或自卑是上帝奴才的人，每逢禮拜日，就成群結隊地去教堂感恩和贖罪。信教與不信教各人有自由，既然帝國主義分子在教堂宣稱自己是天之驕子，我們就不妨找個機會去會他一會。

一個禮拜天，在學校吃了早飯，邀了三、五個同學，來到教堂，同那些感恩贖罪之徒一起坐下來。當時向周圍一看，無論堂上堂下，都是和我們一樣的中國人。除我們之外，都閉著眼睛，究竟是感恩還是贖罪，誰也弄不清楚。不由引起我們呵呵大笑。

這一笑，竟然笑出了一個戲劇性的故事來。當時，進來了兩個似乎很講禮貌的人，把我們作為上等賓客招待，雙手打拱對我們說：“請你們這幾位新來的客人到那邊客廳里去坐吧。”

人家既然以禮相待，我們當然也以禮相還，就跟著他們進了客廳。招待人忙著端茶，擺點心，擺凳子。我們也乘機看了看他們客廳里掛著的地圖和放在另一桌子上的地球僅。這時，主客一時無言。

“請坐吧。”還是他們先開口說，“你們幾位是在哪個學校讀書的呀？”我們答：“縣立第一高等小學。”他立刻說：“啊呀！久仰！久仰！”聽了他這句話，我們弄得莫名其妙，方才見面，就是“久仰久仰”，真是怪哉。我們只好相顧而笑，順便也聲明了一句，“我們都是中國人。”但是他不顧我們的回答，竟接著滔滔不絕地宣傳其上帝之道來了。

“諸位是來做禮拜的吧？你們知道為什么要做禮拜嗎？”我們答：“不知道。”他接著說：“雞是蛋里面長出來的，蛋又是雞生出來的，你們說到底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呢？”他在等我們的的答復。我們說：“還是你說下去吧。”“好吧。這些都是上帝創造的。上帝五天五晚創造了世界，第六天創造了人，第七天才休息。因此，七天一次禮拜，禮拜就是我們感恩贖罪的機會。亞門。”

我們聽了他滿口的胡言亂語，實在是滿肚子的氣，但為了照顧他的一些面子，沒有直接駁斥他，便指著桌子上的地球儀問他：“這是什么？”“那是地球儀，你們不知道嗎？”他有些輕視我們的味道。“地球儀是否就是地球縮小的儀器呢？”“是的。”他的答復很直爽，但有些不耐煩。“地球是否自轉一周就是24小時呢？是否繞太陽公轉一周就是一年呢？”他連說：“是的，是的。”我們緊接著問道：“那末上帝住在哪里呢？”他聽了這個問題，感到有些窘迫，勉強說：“住在天上。”我們說：“地是球圓的，而且日夜轉動，上帝到底住在天上那一塊呢？在亞洲的天上？在歐洲的天上？在非洲的天上？在美洲的天上？在澳大利亞洲的天上？在印度的天上？在南美洲的天上？在中國的天上？在美國的天上？在英國的天上？在日本的天上？……”我們拿到地球儀在轉，等待他的答復。他不答復我們的問題，突然把臉一變，現出一付兇惡面貌并怒氣沖沖地說：“你們是來做什么的呀！”“是你請我們進來的。”他揮手說：“你們不講理，請你們出去。”我們笑著說“我們早就想出去了，你硬請我們坐下，聽你的胡說八道。”我們又是一聲呵呵大笑，帶著勝利的心情揚長而出。

此事發生的第二天，縣知事“大老爺”清早就坐著

四人抬的轎子，還有幾名法警前呼后擁地來到我們的學校。學校的課程立刻變了，改為集合全校學生訓話，縣知事大老爺講了一通庚子事變、義和團鬧教，怎樣怎樣吃了虧。接著，學校的老教員又講了一通庚子地方鬧教，怎樣怎樣吃了虧。千言萬語，陳利說害，斥責我們不該去教堂，硬把我們同義和團相提并論，大有亡國要我們負責的味道。但究竟我們不是義和團，沒有引來帝國主義的武裝進攻，也不是庚子年代，更無鬧教的事實，辦不了我們什么罪。為時不久，有名的“五四”運動就暴發了。這個故事也就這樣結束了。

自“五四”運動到現在，世界起了根本性的變化，已經不是西風壓倒東風，而是東風壓倒西風了。特別是我們的國家，在中國共產黨和毛主席的英明領導下，已經不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而是世界上的一個社會主義大國了，并且正在以一天等于二十年的速度，向著具有現代工業、現代農業、現代科學文化的社會主義強國邁進。在這樣的情況下，是否還要講地是球圓的呢？我的答復是：還要大講特講。理由是：現在世界上，還有許多人不了解地是球圓的，迫切需要掌握現代科學真理；現在世界上，也還有許多人靠著迷信，到處自欺欺人，這些人害怕講地是球圓的，害怕講科學真理。我們要破除迷信，樹立科學的宇宙觀、人生觀，必須反對唯心主義，宣傳唯物主義，大講地是球圓的，只有好處，沒有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