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與復雜

若水

頭腦復雜好還是簡單好？

常常可以聽到這樣的批評：

“這個人的頭腦很簡單。”

這是說，頭腦簡單是不好的。

但是，在遇到對某一個同志表示不信任時，我們也同能聽到這樣的議論：

“他的思想很復雜。”

這樣說來，思想復雜也要不得了。

頭腦（或思想）到底是簡單些好，還是復雜些好？

這個問題要分析一下。我們有時把“思想復雜”當作一個貶詞，是什么意思呢？那是說，某一個同志的頭腦里除了有一些無產階級的思想外，還有很多非無產階級思想；對革命，他不是一心一意，而是三心兩意；他的個人打算很多；他對黨和人民常常有懷疑，等等。這種思想狀況，當然是“復雜”的。象這種復雜的思想狀況，當然不好。

馬克思的女兒問馬克思：“您的主要特點是什么？”，馬克思的回答是：“目的簡單。”這句話值得我們好好體會。馬克思的一生都是為實現共產主義這一最終目的而進行一切活動的。

“目的簡單”——這也是我們每一個共產主義者應當具有的特點。每個青年都應當樹立堅定的共產主義目標，站穩這樣的無產階級立場，永不動搖，始終如一如果這是“簡單”的話，那么這種目的和立場的簡單是好的。

毛主席教導我們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紀念白求思”）。什么叫“純粹的人”？就是胸懷坦白，真誠無私，心地純潔的人，就是共產主義新人。“純粹”是指無產階級黨性的純粹，在這個問題上如果“復雜”化起來，羼入很多剝削階級的骯臟東西，那就要不得了。

但是，這并不是說我們可以作一個頭腦簡單的人。目的要單純，頭腦卻要復雜。立場要堅定，方法卻要靈活。

要分析，不要簡單化

青年人是此較心地單純的。他們對于是非問題的態度比較明朗，反應比較迅速而強烈。他們能夠熱烈追求真的東西、善的東西、美的東西，鄙視和憎惡假的東西、惡的東西、丑的東西。在這方面，他們不象有些從舊社會來的沾染了許多舊思想的中年人和老年人那樣模棱兩可，圓滑對付。雖然并不是所有的青年都是這樣，但是可以一般地說，這是青年人的優點。

但是，青年人看問題也此較容易簡單化。要分辨真和假、善和惡、美和丑，并不都是很容易的事。真的、善的、美的東西，有時會被誤認為假的、惡的、丑的東西；假的、惡的、丑的東西，也可能貌似真的、善的、美的東西。同樣一個事物，可能既有真的、善的、美的成分，又有假的、惡的、丑的成分。在一定條件下，真理可以轉化為錯誤好事可以轉化為壞事，香花可以轉化為毒草；在另外的條仟下，又可以有相反的轉化。拿文化的問題來說，封建時代的文化，資本主義國家的文化，并不都是封建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的東西，就是在封建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的東西里，也不都是糟粕，其中也有可供我們繼承和汲取的有用的東西，但是，如果無批判地繼承和汲取，那么即使在歷史上曾經是好的東西，在今天也可能起壞的作用。這些都是很復雜的情況，要靠我們的腦子作科學的分析，簡單化是不行的。

不要忽視簡單的事實和平凡的真理

許多初看來似乎是很簡單的東西，如果我們作深；入的了解和研究，就會發現它們原來并不簡單。

沒有學過幾何三角的學生，總覺得圓形、三角形等等是很簡單的東西，只有學過以后才知道這些東西里面會包含那么多的復雜的原理。漢有學過政治經濟學的人，總覺得商品里面不會有什么大道理，學過以后才知道這里面原來有那么多的奧妙。領導工作是一種藝術，莊稼里面有無窮的學問，土辦法里面有科學的道理……所有這些，都只有通過實際接觸作深入的了，解以后，才能逐漸懂得。

最平凡的東西往往也是最重要的東西，簡單的真理往往包含著最豐富的內容。我們不能因為它們平凡就加以輕視，因為它們簡單就予以忽略。我來舉幾個例吧：

人是要吃飯的，這是一條誰都懂得的最簡單不過的真理。可是，要對這個簡單的真理作深刻的理解，并引申出應有的結論，卻很不容易。恩格斯在談到馬克思的貢獻時說：誰都懂得人首先要吃飯，但說到生產是社會的基礎，說到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關系，

就不是誰都看得清的了。

“正象達爾文發現有機界發展的規律一樣，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發展的規律，即歷來為各種思想重重迭迭地掩蔽著的一個簡單事實：人們首先必須有了衣食住，然后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活動；所以，直接為生活所需要的物質資料的生產以及由此決定的一國人民或一個時代的每一個經濟發展階段，便構成為基礎，而當時人們的國家機構，法律觀點、藝術以至宗教觀念都是在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因而，也必須從這個基礎出發來解釋它們，而不是象過去那樣本末倒置。”（引文見“回憶馬克思恩格斯”，第四0三——四0四頁。著重點是我加的。）

我們都承認，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是復雜的，可是歸根結底說來，它所揭露的仍不過是這個最平凡最簡單的事實。

“中國有六億多人口”——這是不是人所共知呢？是人所共知，可是并不是每一個人都真正承認這一點的。毛主席在談到“統籌兼顧”這個問題時說：“我們作計劃、辦事、想問題，都要從我國有六億人口這一點出發，千萬不要忘記這一點。為什么要提出這樣一個問題，難道還有人不知道我國有六億人口嗎？知道是知道的，不過辦起事來有些人就忘記了，似乎人越少越好，圈于緊縮得越小越好。……我希望這些人擴大眼界，真正承認我國有六億人口，承認這是一個客觀存在，這是我們的本錢。”（“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這里講的就是缺乏全局觀點，有小圈子主義的人們在具體考慮問題時，實際上是忘了中國有六億多人口的。

誰都承認人首先要吃飯，可是“農業是國民經濟發展的基礎”這個真理，我們卻只是在黨中央和毛主席提出來以后逐漸懂得、開始掌握的。

所以，決不要瞧不起許多簡單平凡的真理，以為“這我還不懂嗎！”其實，懂有真懂和假懂，有深刻的懂和表面的懂。簡單的真理常常被許多復雜的現象掩蓋著，假懂的人容易被錯綜復雜的現象所迷惑而忘掉了簡單的真理，真懂的人卻總是能透過這些現象緊緊把握住它的比較簡單的本質。

從簡單到復雜和從復雜到簡單

復雜的東西是同簡單的東西聯系著的，復雜之中有簡單，沒有簡單就沒有復雜。忽視了簡單的東西，就不能夠正確認識復雜的東西；另一方面，不能夠正確認識復雜的東西，也不會深刻地懂得簡單的東西。

客觀存在的事物本來是復雜的，它們的發展過程本來是曲折的，所以我們的腦子也不能不復雜一些，思想也不能不曲折一些。

說腦子要復雜一些，并不是說什么東西都可以亂七八糟地往腦子里堆。復雜并不是雜亂無章，我們要求的復雜是有條不紊的復雜。這就要求我們的腦子善于整理，善于概括。

說思想要曲折一些，并不是說可以漫無目標，左右搖擺。曲折不是在原地繞圈子，也不是脫離原則的軌道。我們所說的曲折是認識向前發展過程中的曲折，雖曲折而并不迷失大的方向，這就要求我們好好學習毛澤東思想，把理論作為我們的指南針。

事物的現象是錯綜復雜、千變萬化的，但是如果我們掌握了它的本質和規律，那就完全可以了解它，說明它，把它弄得簡單一些。恩格斯說過，“只注意眼前的事物，只注意接觸到的現實和實際活動的表面，那就會覺得形勢非常復雜；如果我們把這些表面現象歸結為根本原則，那就顯得很簡單了。”（“馬恩全集”第一卷，第五五二頁）資本主義社會是十分復雜的，而馬克思的“資本論”，卻能夠“把堆積如山的實際材料總結為幾點概括的、彼此緊相聯系的思想”（見“列寧選集”第一卷，第十頁），這樣，馬克思就捉住了資本主義社會的主要矛盾，對資本主義社會作了科學的說明。

人對事物的認識，總是越來越全面，越來越豐富的，因此這是一個由簡單到復雜的過程。但是在總的由簡單到復雜的過程里，也有局部的由復雜到簡單的過程。這就是從復雜的現象里找出比較簡單的本質。

不可以把這種用本質來概括現象的過程和所謂“簡單化”混淆起來。簡單化是一種片面性，是不了解事物的復雜性的結果。對現象作科學的概括，找出其本質和規律，是對復雜的事物作了全面的分析得出的結果。

中國的經濟，這是一個很復雜的問題。可是，讀過“毛澤東選集”中的“在中國共產黨第七屆中央委員會第二次全體會議上的報告”這個文件的讀者，大概會記得毛主席對中國經濟問題的分析吧。毛主席從中國工業和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這個基本事實出發，提出了七點，把我們黨的一系列的戰略上、策略上和政策上的問題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個分析，既是全面而深刻的，又是簡單明了的。再看“論人民民主專政”這篇文章，把我們黨的經驗加以總結，集中到一點，就是“工人階級（經過共產黨）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這個專政必須和國際革命力量團結一致。”這個公式在形式上多么簡單明白，可是它的內容又是多么豐富深刻啊！

共產主義這個目標的提出，也是以對極端復雜的社會歷史作了全面的科學的解剖以后得出來的。沒有一個復雜的頭腦，就不能對共產主義有深刻的認識。所以，目的簡單絕不是頭腦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