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與溫暖

白夜

人們都是喜歡友誼的。經過友誼的紐帶，就會送來親切的溫暖。誰又不喜歡溫暖呢？然而，什么是友誼，什么是溫暖？人們卻有不同的理解。你從《年青的一代》中，來看看兩對朋友的友誼吧！

林育生和小吳，是一對朋友。林育生從小吳那里得到了不少溫暖吧！小吳這個人物，雖然沒有出場，可是在林育生的口中，卻叫得怪親熱的。他要為愛人夏倩如買衣裳賀日，小吳幫他選。他要離開工作崗位，小吳幫他打主意。他要出去散散悶，也一定是小吳陪他閑談了。在林育生看來，小吳真夠朋友呀！友誼真溫暖呀！然而，事實證明，小吳不過是牽著他的鼻子走，要把他引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蕭繼業和林育生，又是一對朋友。林育生對蕭繼業怎么看的呢？蕭繼業處處幫助他，他覺得討厭。他偽造證明，蕭繼業給他拆穿了；他要留在上海，蕭繼業動員他回到青海去；他要沉緬在自己的個人主義小圈子里，蕭繼業勸他走向廣闊的世界。在林育生看來，蕭繼業不夠朋友，到處和自己為難，從他那里得不到一絲溫暖。然而，事實證明，蕭繼業披肝瀝膽，真心待人，是一團熾烈的火焰，發出熱情的溫暖，是他最好的朋友。

從這兩對朋友的友誼中，可以提供給我們很有意義的思索，也讓我們聯想到有些青年中對待友誼的問題。

一個人有了錯誤，要好的朋友能夠原諒他，同他的錯誤和平共處，不加聞問，不予批評，不展開斗爭，反而縱容他，姑息他，這難道是友誼送來的溫暖嗎？我看，這是冷酷，這是無情。一個人犯了錯誤，仿佛得了一場病，做朋友的怎么能夠不加聞問呢？不批評朋友的錯誤，等于不給朋友治病，更不必說去縱容和慫恿朋友繼續犯錯誤了。醫生為病人治病，動了手術，病人當然是痛苦的。可是，經過了這個痛苦以后，病便好了。如果醫生不為你治病，只說兩句好聽的話，你似乎感到溫暖了，可是得到的是什么后果呢？

真正的朋友，絕不是放棄原則，一團和氣，絕不是表面上的溫暖。朋友，要學習對方的優點，也要批評對方的缺點。真正的溫暖，絕不表現在對錯誤的姑息上，而是表現在對錯誤的斗爭上。孟子說：“責善，朋友之道也。”真正的朋友，應該是相責以善的。宋朝詩人陸游，有個“畏友”的說法。真正的朋友，總是把你的缺點，當作他自己的缺點一樣，給你指出來。這種朋友，雖然可畏，卻又是生活中不可多得的。“話不留情，留情沒好話”，這也許說得過分了些。然而，在生活中，你的確不要怕話不好聽，只要說到了痛處，才是真正的好話哩！相反的，如果說的話很好聽，可是卻麻痹了你，“馬在滑地上跌倒，人在甜言前栽倒”，不是明明白白的教訓嗎？

一個人心中有了悶氣，有了意見，找個朋友發發牢騷。他聽你發牢騷，同情你發牢騷，也跟著你一起發牢騷，使你感到很舒服。這又難道是友誼送來的溫暖嗎？不是的，這不是溫暖，這是麻痹，這是中毒。“同心之言，其嗅如蘭”，然而，也要問問，是什么樣的同心之言？如果是講落后話，發牢騷，那還能有蘭花一樣的芬芳嗎？而且，發牢騷就根本不對，為什么有話不能擺到桌面上來說呢？如果自己心中正大光明，這個意見是對的，當然會被采納；如果自己腦子里開了雜貨鋪，思想不對頭，說出來也可以得到幫助和糾正。因此，發牢騷是不必要的。

請你注意，真正的朋友，絕不是陪你一起發牢騷的人。那不是原則的態度，而是無原則的行為。你發牢騷，發泄心頭的不滿，無非也是指望得到朋友的同情，使朋友給你一些溫暖，來滿足你的不滿罷了。然而，朋友對你的不滿的同情，絲毫也不能真正滿足你，相反會加深你的不滿。因為，別人也來幫腔，你會覺得自己的不滿更有道理。本來沒有錯誤，就會給你加上二分錯誤；本來有二分錯誤，就會湊成四分錯誤。并且，發泄你個人的不滿，當然也不會給你的朋友帶來什么溫暖，那不過散布消極氣氛，銷鑠革命斗志罷了。

這幾個人同自己的脾氣相投，興趣也差不多，看到了他們，總覺得順眼順心。于是，幾個人有什么話一起說，有什么事在一起商量，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圈子，打道圍墻，把自己同周圍隔絕開來。你覺得享受了小圈子里的幾個人的溫暖，也只把自己的溫暖送給這幾個人。這樣對不對呢？我們不反對在共同事業的原則下，你可以關心幾個比較親近的人，和幾個朋友建立特別深厚的友誼。但是不應該把幾個人的友誼和集體、群眾對立起來，隔絕開來。革命者關心的絕不應該只是這幾個人。友誼的七弦琴，不應該只對幾個人彈。俞伯牙只對鐘子期彈琴，別人就聽不到了，那也太狹隘了。革命者最大的關心，應該是集體，是階級，是廣大群眾，是國家，是全世界人民。革命者要把自己的友誼和溫暖，送給全人類的解放事業，同時，也從全人類的解放事業中吸取更大的溫暖。何況，在一個小小圈子果，是不是能夠得到真正的溫暖，也是值得懷疑的。一個小小的圈子，離開了集體，正如離開了太陽一樣，就失去了熱源，哪里還能夠輻射出真正的溫暖？即使說有溫暖的話，那只會是個人主義的溫暖，同集體主義的太陽比較起來，不過是點點螢火之光吧！

從上面各種情形看來，友誼，有各種各樣的友誼，這是十分具體的，必須分別青紅皂白。友誼，當然是美麗而動聽的，可是，不要受到抽象的友誼的迷惑呵！凡是友誼都會帶來溫暖，而溫暖都是好的。這個看法太籠統了。革命者提倡的友誼，是階級的感情，階級的愛，是同志的感情，同志的愛。如果說友誼可以帶來溫暖，那就是階級的溫暖，同志的溫暖。在革命者看來，溫暖，雖然也包括生活上的關懷，但首先應該是政治上的溫暖，是對革命斗志的熱情鼓舞，是對缺點錯誤的嚴格批評，耐心的幫助，深切的關懷，是高尚的情操的和諧。同這個看法對立的，認為溫暖，只是生活上的溫暖，是對缺點錯誤的姑息，是對個人主義的遷就，是沒有原則的絮絮不休的安慰，是庸俗的私人感情的迎合，如此等等。因為看法不同，人們處理友誼，感受溫暖，也自然不同了。

我們要的是真正的溫暖，而真正的溫暖又必須來自真正的友誼。真正的友誼是建立在思想一致的基礎上，是建立在為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而奮斗的基礎上的。大家的思想一致，步伐也就會一致。在戰斗的道路上，碰到困難，也就會互相支持，互相援助，凝成愈來愈深厚的友誼。這種友誼愈加發展，也就會愈加鞏固我們的團結，更好地爭取斗爭的勝利，實現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偉大目標。我國周代思想家荀子說過：“友者，所以相友也，道不同何以相友也？”我們的友誼就是建立在志同道合的基礎上的。這種友誼，堅渝金石，固比膠漆，風暴吹不動，雷霆轟不倒。這種友誼的溫暖，永遠輻射四方，烏云遮不斷，大雨澆不滅。

友誼，難道不是感情相投嗎？沒有感情，哪能結成友誼？是的，友誼是感情的結合，但是，感情不是抽象的、玄虛的。不同的階級，就有不同的感情：在資產階級看來，是多情的；而在無產階級看來，卻是絕情的。在無產階級看來，是溫暖的；在資產階級看來，卻是冰冷的。你對朋友有感情也好，朋友對你有感情也好，都應該分清楚是什么感情。是無產階級的，還是資產階級的？資產階級的感情，把你化成了水；無產階級的感情，把你煉成了鋼。千萬不能講抽象的感情，也不要為感情所蒙蔽。沒有共同的感情是建立不起真正的友誼的。我國漢代思想家揚雄說：“朋而不心面朋也；友而不心面友也！”在今天來說，不是建立在共同的、無產階級感情基礎上的友誼，也就是這種面朋、面友。而表面上的友誼，自然沒有實質上的溫暖。有的甚至明是朋友，晤存深仇，臉面上一團火，腳底下使絆子。階級敵人又何嘗不裝出友誼的笑臉來麻醉你，腐蝕你，以行使他們的陰謀詭計？有的人不是受了感情的蒙蔽而上了當嗎？

那么，是不是就不能同資產階級思想作風較嚴重、思想落后的人交朋友了呢？也不盡然，看你抱什么態度、站在什么立場。是你改造他，還是他改造你。是遷就他的錯誤甚至跟著他的錯誤走，還是以負責的精神幫助他克服錯誤，把他改造過來，建立起真正的友誼。《年青的一代》中林嵐與李榮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吧！李榮生受資產階級思想影響，輕視體力勞動。林嵐和他交了朋友后，幫助他認識了錯誤，一齊到井崗山參加農業生產。而林育生由于無產階級立場不堅定，被資產階級的友誼迷了心竅，自己沒有改造別人，倒被別人改造了自己。可見，關鍵還在于自己。當然，像林育生那樣抗毒素不強的人，還是少與小吳那樣的人來往為好。

友誼可以給人溫暖，但是，人們并不能只追求友誼的溫暖。因為，友誼的溫暖，無論如何不是目的，只是促進實現共同的革命事業的一種力量。如果一天到晚只想得到別人的溫暖，而自己卻不分出溫暖給別人，也不好好地干工作，那不過說明這是利己的個人主義者罷了。在今天的社會里，戰斗的集體中，我們隨處都可以得到友誼的溫暖，這種革命的友誼是寶貴的，人們應該十分珍重。在歷史上，固然留下了不少友誼的典范，然而，與今天的友誼也是難以比擬的，何況又是寥若晨星。在社會主義社會里，革命的友誼的鮮花，正在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