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生
我在一九六一年回鄉后,生產隊長要我放羊。起初我想:幾只羊,還不簡單。只要拿起鞭子“得,哦哩!”將羊向山坡上一趕,我就可以游山逛景,看看小說,倒也逍遙自在。我就一口答應:行!可是誰知等到真正放起羊來,可就不那么容易了。每天只要一開圈門,羊就像一窩蜂似地一涌而出,奔跑不休。你站在前邊,它向后轉,你走回來,它又轉過去,總之,不聽指揮,吆喝不住。一天到晚,連跑帶領,人、羊都累得夠嗆。
我懷著滿腔的熱情,想把它們放飽,天天追著往草坡趕,可是羊卻天天吃不飽,漸漸地瘦下來。更叫人,心疼的是,一只大細毛羊,由于我趕的緊,窩住了氣,肚子憋得鼓鼓的,眼巴巴地看著它死去了。我心里著了慌,只好找隊長去承認錯誤。隊長可真好,他不但沒批評我,還熱情地鼓勵說:“小伙子,別性急,放羊也要技術,多向別人打聽,學著做,對羊要愛護……”聽了這些,我心里又慚愧,又激動。
晚上我翻來復去,老是睡不著。是啊!隊長讓我當羊倌,把一群羊——價值三千元的公共財產交給我,這是隊長和社員對我的信賴。這決不是一件小事。
從此以后,我一面找老羊倌請教,一面認真閱讀有關養羊方面的書籍。當什么和尚就念什么經。按照老羊倌的經驗:早撒羊,晚回家,不亂跑,中午還要“歇草”。這樣一來,大部分羊慢慢地肥胖起來,但還有少數羊常常吃不飽。這問題又把我難住了,我不知怎么辦才好。為啥老羊館能把羊放飽了,而自己不行?在同樣的時間為啥山羊先吃飽了,而綿羊不行?……經過半年來的細心觀察,我發現:山羊的尾巴小,肚子小,體重輕,動作比較靈快,因此就容易吃飽;綿羊的尾巴重,肚子大,行動緩慢,要吃飽需很長的時間。
老羊倌放羊的豐富經驗和技術,都是他們在實踐中一點點得來,這是多么寶貴的知識呀!我一定要把它學到手。此外,也還有很多問題,他們也沒有解決。比如在“歇草”后,有少數羊吃不飽,對這個問題,我經過幾十次的細致觀察,改進了放牧的方法,效果很好。就拿同一種羊(綿羊)來說,有的動作快,有的動作慢,吃的草量有多有少。這樣,自然在同樣的時間內,動作快而食量小的吃飽了,動作慢而食量又大的就吃不飽。在“歇草”時,這些沒吃飽的羊就偷偷跑出群外吃草。起初,我怕它們影響整體,硬把它們趕回來,強迫它“歇草”。結果,老是這幾只羊吃不飽。后來,我用不同的方法去解決不同的矛盾。中午“歇草”時,對這幾只還沒吃飽的羊,不加約束,信馬由疆。從此,每只羊都吃得飽飽的,好像打足氣的皮球一樣,我心里感到無限快樂。
幾年來,我虛心學習老羊倌的經驗,找竅門想辦法,再加上耐心地喂養,羊比以前大有好轉,只只肥壯。社員見了我都說:你現在真正夠得上是個羊館了。
從這幾年的經歷中,我得出了一條教訓。我們這些剛離開學校的知識青年,常常把事情看得很容易,把農業生產看得很簡單。放放羊,那還不是連小孩都能干的事?但自己一做,就知道很不簡單,里面有很多學問。放羊如此,其它各種農活也都是如此。一定要虛心地學,認真地干,才能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