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實驗的十一年

張煥英

編者按：這一期，我們發表了山東掖縣王賈大隊青年開展科學實驗活動的經驗。他們提出了一個辦科學實驗要依靠群眾自己動手，艱苦奮斗的問題。這一點很重要。我們黨從來教導我們，要改變農村一窮二白的落后面貌，一定要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革命精神，在黨的領導下依靠五億農民群眾辦農業。大寨就是革命群眾自己動手，奮發圖強，改天換地的一面旗幟。當前，在我國農村，一個群眾性的科學實驗活動正在蓬勃開展。廣大農村青年特別是回鄉知識青年在這項革命運動中很起作用，十分活躍。青年們要更好地在科學實驗中作出貢獻，就要在這項活動中大大地發揚依靠群眾自己動手，艱苦奮斗的革命精神，始終堅持這種革命精神，并且把革命理想同踏實工作結合起來，把大膽創造同虛心學習結合起來，從而推動農業生產的不斷發展。這就是這篇經驗給我們的啟發。我們希望，各地農村青年科學實驗小組的同志們，都來結合自己的實際情況，熱烈討論這個問題。為了幫助大家更好地開展討論，我們還摘要報道了廣西下鄉回鄉知識青年關于怎樣在農村辦好料學實驗的座談。

我們大隊人多地少，每人平均只有一畝四分地，努力精耕細作，畝產糧食也只有三四百斤。一九五四年初級社的時候，為了迅速發展生產，成立了技術組，公社化后改為技術隊，現有隊員二十五人，絕大多數是回鄉知識青年。在黨的領導和有關部門的支持下，十一年來我們進行了引進、鑒定、繁殖優良品種，改進耕作栽培技術，防治病蟲害等方面的試驗，取得了一定的成績。這些技術措施，對大隊的糧食生產，都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一九六四年雖然遭受了嚴重的自然災害，糧食平均畝產仍有八百四十九斤；我們技術隊則自一九六三年以來就成了千斤隊。十一年來，我們技術隊的青年在又紅又專的道路上迅速成長，我們這些只有高小文化水平的青年，今天都提高了文化水平，掌握了一定技術，有三人還被省農業科學院聘為研究員。

我們這條路是怎么走過來的呢？回想起來，主要是在黨的領導下，依靠群眾，自己動手，發揚了艱苦奮斗的革命精神，堅持了科學實驗為當時當地生產服務的方向。

記得一九五三年成立初級合作社時，十二戶人家只有五個整勞動力，其中四個轉業軍人，一個手工業工人。窮棒子加門外漢，不會耕，不會耬。有些富裕中農諷刺我們說：“連五谷都分不清，還想搞生產？簡直是作夢娶媳婦，想的挺好。”社員們聽了很不服氣。有的說，“道是人踩出來的，技術是人學來的，只要有志氣，苦心鉆研，就一定能使門外漢變成全把式?！庇腥苏f，“有志氣辦社，就有志氣學技術，別人會的，我們要學會，別人不會的，我們也要學會?！蔽覀儜阎欢ㄒ^單干戶的志氣，明學暗學，苦學苦練，僅一年就基本上學會了耕種、管理、收割等技術，當年的生產就超過了互助組，壓倒了單干戶。我們嘗到了學技術的甜頭，懂得了農業生產大有學問，第二年就由四名青年成立了技術組，還開辦了技術夜校，開始了科學實驗活動。

當時開展科學實驗的最大問題是不懂技術。不懂就學，千方百計地學。最初一二年是請縣技術站的干部給我們上課，他講怎么治蟲，我們就怎么治?？扇思乙蛔呶覀兊膶W習就垮了臺?？縿e人總是不長遠，還是靠自己牢靠。為了快點提高自己的水平，我們抓住了一切可以學習的機會。經常是本、書、筆、瓶隨身帶，休息時間學起來，有了難題記下來，采了標本帶回來。有問題就寫信到研究部門去問，前后我們曾與全國各地二十多個單位掛了鉤。學治蟲時，書上的名字和我們叫的土名字不一樣，我們就把蟲子捉回來與書上畫的比。對老農和外地的經驗，我們也很重視。

鉆研技術，很快就在我們這里形成了風氣。誰出去開會，參觀，走親戚，都注意學一手新技術或弄個新品種回來。小麥實行寬幅密植以后，倒伏問題一直沒有解決。有一次張正海到黃縣開會，見他們的小麥也很密，但不倒伏，為了找出原因，他就把外面穿的褲子脫下來，背了兩褲筒土回來。經過研究，發現他們的土質疏松，適宜小麥根部發育，而我們這里的地是粘土，比較板結，水分不易滲透，阻礙空氣流通，影響根部生長。找到原因后，我們就在五百多畝粘土地里壓沙、深耕深翻，改良土壤，連續搞了幾年，小麥倒伏問題基本上解決了。我們就這樣一點點學，一點點積累，邊干邊學，逐步掌握了一些科學技術。

我覺得，學習書本上和外地的經驗不能照搬，要真正把書上的和外地的經驗學到手，解決生產中的實際問題，還需要不斷地在實踐中刻苦鉆研。外地經驗在本地不適用，效果不好是常有的事，如果缺乏艱苦奮斗的思想，就會失去信心，半途而廢。有一年我們發現螻蛄咬壞了很多小麥，技術員告訴我們用六六六和麥子做成毒餌撒在麥地上，我們試驗了幾次，效果總不大好。后來經過長期耐心觀察，發現螻蛄天熱時才到地面上來活動，天冷了就很少到地面上來，只在地下面為害。掌握了它的規律，我們就在麥地里挖溝把毒餌埋在地下，這樣效果很好，連續治了幾年，稅在已基本上能除治了。

有了艱苦奮斗精神，有了一定要把生產搞好的志氣，在技術上也就敢于創造。比如生產中發現了什么問題，書上沒有的，外地沒有解決的，我們也要想辦法解決。我爹常說：“飛機大炮也不是天生就有的，也是人一步一步研究出來的，別人能想出新法，我們也能想出來?！鼻皫啄辏诚x對作物為害很大，要徹底根治，必須除治成蟲，但科學部門對成蟲的越冬活動規律也沒摸清楚。張寶吉為了研究它，日夜觀察，蟲跑他跑，蟲飛他“飛”，終于發現了它產卵的地方，為根治粘蟲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科學實驗活動開展起來以后，就需要有一些設備，但當時我們什么也沒有，我們就因陋就簡，自己動手制造：沒標本盒，自己動手做；沒桌子，壘土臺；沒鉆頭，自己當小爐匠；沒培養皿，把家里的菜碟子拿來；買一根皮尺要三十元，我們就用繩子代替；沒房子，自己動手蓋了四間草房。大家說這個辦法不錯，房子蓋成了，還學到了一門技術。我們就這樣自己想辦法，自己動手，使我們的試驗室辦得初具規模，保證了試驗活動的開展，并取得了一定成績。

初搞科學實驗活動時，注意為當時當地生產服務很重要，做出了一定成績以后，就往往容易片面地向所謂高精尖發展了，這時繼續堅持這一方向更為重要。在這個問題上，我們曾走了一段彎路。

在黨的領導下，我們技術隊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從一九五七年以后，外地來參觀的人不斷增多，不少人說好。但也有的人說我們太土氣。我們受了這種思想的影響，曾花了一千多塊錢蓋了個大溫室，搞起無性雜交、嫁接等高精尖的東西來，對大田生產中的問題也不感興趣了。結果試驗完全失敗，浪費了不少人力和物力，社員意見很大，說技術隊是敗家子。這個教訓使大家進一步認識到，任何時候都要堅持為當時當地生產服務的方針，任何時候都要勤儉辦科學實驗。我們搞科學實驗的目的是為了解決生產中的問題，為了增產，只要實用，能解決問題就行。以前我們技術隊每年修農具總得花上幾十元，近幾年我們自己學木活、鐵活，現在農具壞了，不出門自己就能修，既省錢又省時間。今年山東省科委送給了我們一批儀器，大家就利用裝儀器的木箱子自己動手做了儀器櫥，藥物柜，用土坯壘了化驗臺。沒花錢也辦了事。我們想，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有了一點家底，自己就不再動手了，什么都靠花錢去買，不但會形成特殊化，脫離群眾，還會把青年慣懶了，以后再干什么都沒勁頭，所以任何時候都應該發揚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革命精神。

在技術學習上也是這樣。以前，不懂技術，沒有依靠的時候，隊員們的鉆勁都很大，當老隊員掌握了技術，新隊員就有依賴老隊員的思想，叫干啥就干啥，只知道干，不知道為什么這樣干，根本不去鉆研。我們覺得這樣下去很危險，及時采取了措施。現在經常有技術干部到我們隊里來指導工作，我們非常歡迎，但并不是單純依靠他們，而是要從他們那里學一兩手新技術，這樣他們走了，我們照樣可以工作。

回想十一年來所走過的路，我們在辦科學實驗方面，最深刻的體會有兩條：一條是始終要堅持科學實驗為當時當地生產服務的方向。我們技術隊所以能做出一些成績，就是因為一開始搞科學實驗時，目的就比較明確，搞科學試驗就是為了增產，為了超過單干戶，不是為了試驗而試驗（中間雖然走過一段彎路，但很快就糾正了）。還有一條是始終要堅持依靠群眾自己動手，艱苦奮斗辦科學的方針。如果沒有這種精神，不依靠自己掌握技術，自己動手制造設備，我們技術隊是堅持不到今天的。今后要在科學實驗上做出更大的成績，也一定要繼續做到這兩條。

（本刊記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