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新華 傅緒文
一九八三年下半年,天壇公園內專門經營古玩字畫的“昊明堂”掛出了一幅落款“范曾”的《鐘馗震怒圖》,標價四千五百元,吸引了不少外賓和游客。但是,一些熟悉情況的國內外收藏家不免頓生疑竇:著名畫家范曾創作的那幅《鐘馗震怒圖》,以酣暢的筆墨,豪放的風格,畫出了鐘馗在鬼怪面前昂首傲怒的雄姿,令人叫絕。但這幅畫在一九八一年日本橫濱舉行的范曾個人畫展時,已被日本友人以二百萬日元的昂貴價格買走了。難道此畫又從日本國遠涉重洋回到了中國?
畫家辨偽
一天下午,燕京書畫店的一位朋友到范曾家,談起了這件事,不禁令畫家大為震驚。當晚六時,范曾帶上照相機前往天壇。“昊明堂”已經下班了,值班員見是范曾來看畫,破例請他進去。畫家站在那幅畫前定睛一瞧:原畫落款本在右邊,此畫落款卻在左邊,原畫有三枚圖章,一方是“范曾畫印”,一方是“范曾之印”,還有一方是刻有畫家生肖屬相的老虎閑章。而這幅畫卻只有一枚“范曾畫印”的方章。最讓畫家恥笑的是:此畫筆繁墨費,墨有污痕,筆力無神,沒有一絲內在的神韻。
這是一幅假畫!范曾冷靜地舉起相機“咔嚓、咔嚓”地拍照下來,取得了第一手證據。回到家里,他和愛人氣憤得不能入睡。回想起近幾年來,在陜西、西安、無錫、杭州、大連、廣州,以至香港等地,有人大量偽造他的作品出售于畫店,發表于報紙,有的竟在大街上擺地攤出售……范曾心里一陣陣痛楚。今天,偽畫竟在他的眼皮底下出現!他氣憤地抓起電話,撥通了北京市公安局……
立案偵查
翌日清晨,一輛灰色的上海牌小轎車從北京市公安局急駛向團結湖范曾的家。偵察員王新岳、王新華向畫家說明來意后,畫家馬上拿出印有《鐘馗震怒圖》的畫冊和在“昊明堂”拍照下來的假畫,指出偽造者的拙笨之處。接著,畫家又提供了一條重要的線索:“在北京有兩個自稱我的弟子的人,一個是杜某某,一個是吳某,他們到處模仿我的歷史人物畫,為這事我曾經給北京的各大畫店寫了信,讓大家知道他們第一不是我的弟子,更沒有跟我學過畫;第二他們這種抄襲的行徑是卑鄙的。”
這樣的案件在首都發生是罕見的。為了保障畫家的合法權益,打擊違法犯罪行為,公安機關決定立案偵查,迅速查破此案。偵察員王新岳和王新華接受了這項任務。
四處查訪
偽造者是誰呢?偵察員首先到“吳明堂”調查假畫的來源。主管業務的經理介紹說:“這幅畫是西城豐盛街道工藝美術裱畫廠送來的,他們沒有門市,所以在這里寄售,但此畫他們是從何處來的,我們也不清楚。”
順藤摸瓜,偵察員又來到西城豐盛街道工藝美術裱畫廠,廠領導回憶說:”這幅畫是北京美協山水畫研究會會員崔松石介紹來的,經我們辯認認為是真品,后請示街道聯社主任同意,以三百元錢的收購價成交。賣畫的人在取款單上留下的名字是‘王義”。
“王義”是誰?偵察員找到了崔松石,可崔松石也提供不出更多的情況。他與王義是通過陶然亭公園“翠古齋”的許峰寫的便條認識的,只是一面之交。
原來是他
偵察員立刻又找到許峰,經許峰回憶,此畫是房修二公司古建隊職工杜某某拿來的。
杜某某!偵察員立刻想到了畫家所提供的線索。從幾個當事人提供的相貌特征推斷,“王義”和杜某某很可能就是一個人。那么他會不會就是偽造者呢?
據房修二公司保衛部門介紹,杜某某完全具備作案的條件:第一,他有繪畫技能,原來學畫動物,后來看范曾的人物畫很有銷路,就又改學人物畫;第二、他長期臨摹著名畫家范曾的歷史人物畫,還曾冒充過范曾的弟子;第三,他長期病休在家,有充分的時間……
當偵察員站到杜某某面前時,他不得不承認了“王義”就是他的假名,坦白了偽造《鐘馗震怒圖》的犯罪事實,他交代:“偽造這幅畫主要是想敗壞畫家的名聲,同時也為了多賺點錢。”
“那么印章是誰偽造的?”偵察員追問。
“也是我。可我早已銷毀了。”杜某某亂轉著眼珠,神態很不自然。
在將杜某某收容審查的同時,偵察員們辦理了法律手續,到他家搜查。結果搜出了三十四張臨摹范曾作品的畫稿‘以及偽造的三枚范曾印章,其中一枚正是假畫上蓋的那方。
印章沒有銷毀,他又為什么說銷毀了呢?
預審員徐建國接到此案,在當天就提審了杜某某。在威嚴的法律面前,杜某某黔驢技窮了,經過幾個回合的較量,只得無可奈何地供出了偽造圖章的同伙——廣安門內百貨商場美工吳某。
利用偽造藝術品進行詐騙活動的犯罪行為受到了應有的懲處,公民的正當文化活動得到了法律的保護。著名畫家范曾說:“公安機關的工作,保護了我們畫家的合法權益,我們十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