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嘗棕
新聞學是一門科學,一門研究新聞事業的性質、任務、作用,和新聞工作的原則和方法的科學。把范圍縮小一點講,它也是研究記者工作規律性的一門學問。《經驗談》里講的新聞采訪寫作,就屬于記者工作范圍;但又不限于這個范圍。如講新聞采、寫的同時,就還講到編。比如,田林寫的《寫新聞要用倒金字塔式》,馬成廣的《淺談新聞寫作的文字修養》都是從一個熟練的編輯角度講的。周建英的《錘煉》,是從編輯的要求出發談如何把稿子從主題到文字錘煉得更好。因此我們說,這本書的實際內容不限于采訪和寫作;也不限于采、寫、編。許多地方,它還講到報紙的、通訊社的以及黨的整個新聞工作的性質、任務、作用。但是,我們也看到,這本書終歸以談記者的采訪和寫作為主,以探索記者的工作規律為主。
記者工作——或者說新聞的采訪和寫作,有一些共同的規律,如用事實說話,高潮擺在前面,倒立金字塔式的敘述,記者必須有新聞敏感等等,這些,無論中國或外國,都是通用的。但是,作為革命工作一個組成部分的我國新聞工作,又有它的特殊情況。因此在一般的、共同的規律之外,又有它的一些特殊規律。戴邦的《對新華社傳統作風的初步探討》,也是探討我國的、革命的新聞工作究竟有哪些特殊規律,以及這些規律是怎樣歷史地形成的。中國的事情終歸要按中國的情況來辦。象馮健的《談談經濟報道思想的三個問題》,就是講我國當前情況的。李普的《關于針對性》,也是談如何針對國內、國外的思想實際進行報道。當記者工作同中國的情況,又同馬克思主義發生了內在的、必然的聯系之后,它也就形成自己的、獨特的原則和方法。喻權域的《記者的調查研究》,李峰的《提煉主題的幾個問題》,以及穆青、李耐因談采寫先進人物,正是就這些特殊的規律、特殊的原則和方法進行論述的。
按說,《經驗談》是談怎樣做的,而這本書里談的,卻不只限于“怎樣做”,許多專題都涉及到“怎樣看”。就是說,不只講方法,而且講觀點。不只有方法論,還有認識論。《經驗談》是什么看法?總的應當說,這是辯證唯物論的看法,是馬克思主義的看法,也是中國革命的新聞工作者在中國長期革命斗爭條件下形成的一套看法。
《經驗談》一書的作者絕大部分都有了幾十年的記者生涯。
這是櫛風沐雨的一代。是有過過失,同時也堪稱典范和表率的一代。不少人既有戰斗的經歷,又有坎坷的遭遇,并寫下過傳世名篇,但是我們也看到,他們的經驗談中最主要的東西,不是緬懷過去,而著眼于三中全會以后的新情況、新經驗。正如有人把新聞學說成是時代的科學,這些經驗之談所撥動的,也正是時代的豎琴,時代的主旋律。確如有人說的:新聞一一是時代的動態畫。
由于這是一篇篇專題報告,為了便于講,便于記,條理分明,但敘述流入刻板。當然,書中不乏引人入勝的章節,而總的看來,太偏重于工作總結式,或講大課式。記者工作是迷人的工作。在這里,記者的經驗談卻沒有使那些不做記者工作的人也入迷。《經驗談》中,有思想,有邏輯,卻缺少一點激情,一點詩意。實際上記者是不缺少這些東西的。記者要有很強的黨性,很高的原則性,或嚴肅性,但記者也總是談笑風生,富有創造性和革命浪漫主義色彩的。
如果說有不足之處,我認為這本《經驗談》還缺少對歷史教訓的總結。過去的歷史教訓,一些人的文章中涉及到一點,如戴邦的文章中就指出,我們的新聞報道“……對革命事業也起過不好的甚至很壞的作用……。”杜導正、李峰、喻權域等人的文章,對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新聞報道中犯過的這樣那樣的錯誤也提及到,問題是缺少系統的總結和理論上的概括。教訓在什么地方?今后遇有相同的條件,是否能避免重蹈覆轍?既然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就應對此作出徹底的、唯物主義的回答。
(《新聞采寫經驗談——新華社記者訓練班專題報告選集》,穆青、葉圣陶、李普等著,新華出版社一九八三年一月第一版,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