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言
本文標題所列的兩個命題是一致的嗎?好象應該是一致的。既然以人為目的,那我們理所當然地要做到一切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使人民因為我們的服務而得到眼前的和長遠的利益,或者叫造福于人類,這難道不正是我們一切活動的目的嗎?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卻常常要發生矛盾。有的人被分配擔任某一項任務,雖然這項任務的完成對人民有利,他還是不愿意出力去做,在他看來,這項任務太辛苦,需要他做出某些犧牲,而這是不符合“人是目的”這個原則的,他不愿意成為完成任務的“手段”。
類似的問題還有:事業和人,誰是目的?例如,開發邊疆,發展山區文化教育,有些人就是堅決不愿意去,似乎如果去了,人就會變成事業的手段,而不是目的了。
需要反問一句的是:需要這些事業來為他們服務的人,邊疆的少數民族兄弟,山區的農民,他們是不是也是人?他們這些人是不是也是目的?
或者可以回答說:他們是他們的目的,我是我的目的。不過這樣一來“人是目的”這個命題就要修改為“我是目的”了,人本主義的美麗光圈消失了,只剩下了赤裸裸的個人主義。
這樣說也許太簡單了一點。那么,讓我們進一步分析一下:“我”這個目的怎樣實現呢?我們知道,實現任何目的都需要有一定的手段。沒有橋或者船之類的東西,你就過不了河。實現“我”這個目的的手段是什么?只是我自己?“我”又變成了手段,對“人是目的”論者似乎有點不光彩。可惜,只有這樣一個手段還不夠,還需要其他許多人來為“我”服務,例如還需要農民來為這個“我”種糧食。于是,就出現了這樣的結果:“我”不愿做實現別人目的的手段,但是為了實現“我”的目的,卻要求別人做我的手段,雖然“我”也免不了做手段的命運,但“我”這個手段只是為我自己的。這樣的個人主義,就不僅是赤裸裸的,而且是極端的了。
我們并不認為,“人是目的”的口號沒有什么進步意義。對于那些把勞動者當作滿足自己私欲的工具和手段的奴隸主、農奴主,“人是目的”的提出,是一個有力的抗爭。同時,也是一個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的抗爭。它的致命弱點就在把“人”作為一個抽象的概念,而不能明確回答究竟是什么人的問題。如果說只要承認某一個人是目的就夠了,那么奴隸主或者封建貴族也可以接受這個口號。因為他們本身也是人。他們奴役勞動者的目的,就是為了他們這些“人”,并不違反“人是目的”這個命題。如果說一切人都是目的,那么,在當時那樣階級嚴重對立的社會中,更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夢話。
最容易使某些同志憤憤不平的,是拿人和物相比。城市交通規則規定,行人過馬路要走橫道線,有時不得不繞個圈子。實行的結果,馬路上車流的速度加快了。但在有些人看來,這就是人讓車,人不如物。其實,車上坐的也是人,車開得快,目的還在使人減少路上費的時間。而且,交通規則的實施,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減少交通事故,保障人的生命安全。所以,表面上的人車之爭,人物之間,如果從社會的總體看,卻是怎樣做才對最大多數人民有利的問題。
井下挖煤的礦工,辛苦、危險兼而有之,目的是挖煤。這不是為“物”而犧牲“人”嗎?進一步想,挖煤的目的又是什么?那新生的嬰兒、垂危的病人,正在等著煤取暖;千家萬戶,有了煤,才能炊煙不斷,有了煤,發了電,才有機器的轉動。有人計算,我國由于動力不足而損失的產值一年可能達三百億元。這些,難道不都是人民的利益?我們講艱苦奮斗,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就是從這個立足點出發的。
即使在提出“人是目的”的康德那里,也并沒有絕然排除人同時也是手段,他所主張的是目的和手段的統一。我們當然應該比康德更進一步。我們要問的是為什么人。只是為“我”?還是首先為也包括“我”在內的廣大人民?而且,不光是發表一個宣言,更重要的還是行動。拿出為人民服務的行動來,才能證明你是實踐了社會主義的人道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