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
前些時候,有的同志在強調“自己設計自己”時,提出了一種“社會大森林”式的“自由發展”:“社會好比一個大森林”,如何才能使其繁茂呢?就要讓“野草拼命長,野花拼命開,野蝴蝶滿天飛,野兔子滿山跑”,總之,社會中每個個體“拼命”地“自由發展”,社會總體就繁榮了。
這種說法,是受了現代西方哲學存在主義思潮的影響。薩特就曾說過:“人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人“永遠是、完全是自由的,否則就不存在”。
文藝復興時期的法國作家拉布雷寫過一部長篇小說《巨人傳》。他在這里描述了一個人人都有行動自由的“理想國”:“院內整個生活起居,不用法規、章程、條例來訂定,而取決于各人的自愿與樂意。什么時候高興,便什么時候起床,什么時候心里動念,就什么時候喝酒、吃飯、工作、睡覺;沒有人來叫他起身,也沒有人勉強他們喝酒吃飯,或做任何別的事情。這都由卡岡都亞特別規定。他們的規則只有一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這可以說是對存在主義的“人是自由的,人就是自由”的論點作了一個藝術的注釋。但是,人們不禁要問:人,能夠有絕對的自由嗎?
自由,到底是什么
千百年來,人們向往自由,贊美自由。一部人類社會的歷史,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向自然界和社會爭取自由的歷史。
那么,自由到底是什么呢?
毛澤東同志曾經說過:“人們為著要在社會上得到自由,就要用社會科學來了解社會,改造社會進行社會革命。人們為著要在自然界里得到自由,就要用自然科學來了解自然,克服自然和改造自然,從自然里得到自由。”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各種客觀存在和客觀規律,人們是通過各種實踐逐步認識逐步掌握的。人們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理論指導推翻了剝削制度,獲得了不被剝削的自由。人們用革命的理論指導了生產關系的變革,就獲得了高度發展生產力的自由。人們認識了自然界各種事物的客觀規律,就獲得了將這些客觀規律為我所用的自由。黃浦江上一橋飛架,人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往返于浦東浦西之間了。引灤濟津的工程勝利完成,天津人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喝上清甜的灤河水了。總而言之,人們對客觀事物的客觀規律認識得愈多愈深,人們行動的自由程度就愈廣愈大。千百萬人的實踐千百萬次地證明了:“自由是對必然的認識和對客觀世界的改造”。
人總是既自由,又不自由的
生活反反復復地昭示我們:人總是既自由,又不自由的。在某些方面是自由的,在某些方面又是不自由的。人的自由不能離開必然的制約。在奴隸社會里,奴隸受奴隸主的統治,是毫無自由的。到了資本主義社會,工人比起奴隸社會的奴隸來,無疑是自由得多了,但是,工人仍然是機器的奴隸,遭受資本的奴役,資本的奴役依舊是一種奴役,而且是一種橡皮鞭子的奴役。因此,工人在資本主義社會也是不自由的。即使在舊的生產關系發生變革,新的生產力空前發展之后,我們在生產實踐的領域里,也不是處處自由的。我們搞經濟建設,認識和掌握了一部分經濟規律,取得了一定的自由,但在不少方面我們暫時還沒有認識和掌握它們的規律,因而在這些方面我們又是不大自由或很不自由的。
社會生活是這樣,人們的日常生活也是這樣。人走在馬路上是自由的,但如果不遵守交通規則,在馬路上亂串而被車輛撞倒,那就失去了行動的自由。在飛機制造出來之前,人們在空中沒有行走的自由。有了飛機以后,買一張飛機票,從上海到北京,不消兩個小時就到了,這又有了自由。但是,在現時,你想買一張票,乘宇宙飛船上火星、上月球,恐怕還辦不到。作為一個公民,可以對別人的缺點和錯誤提出批評,這是一種自由。但是,如果捏造假象去誣陷別人,這種“自由”則為法紀所不容。黑格爾曾正確地指出:一個不包含必然性的自由,不依照必然性辦事的自由,那只是一種“形式的自由”,只能叫做任性,而不是真正的自由。法國文學史專家安德烈·莫洛亞在評述薩特的“自由的哲學”時指出:“這種自由并不意味著每個人可以為所欲為。我們存在著,我們的愿望也限于相應的條件。比如我就不能做英國國王。假如我是文盲,就不能考上教師資格;假如我弱不禁風,百米賽跑就跑不到十秒。人有自己的設想,就是說他可以設想自己要成為哪種人。但是他必須依據情況來建立他的為人計劃……企圖躍身車前而阻止高速前進的車子,這是螳臂當車。”一廂情愿,為所欲為,結果就可能重演唐·吉訶德的鬧劇。
尋求個人的“絕對自由”,是有害的
人們向往自由,尤其向往政治上的自由。這是可以理解的。其實,在我們這個社會里,對人民大眾說來,政治自由已由向往變成了實踐,但有的同志卻覺得還不夠“自由”,他們所向往的自由是——我愿意怎樣說就怎樣說,我愿意怎樣寫就怎樣寫,誰也管不著,什么限制也不應該存在。
世界上有沒有這樣一種政治上的絕對自由呢?可以老實說,以往沒有過,現在不存在,而且以后也不會有。
打一個比方,在一個長方形的場地上舉行籃球比賽,場地的周圍必須有四條邊框。如果覺得這些邊框會束縛打球的自由而把它除掉,那么球賽則無法進行了。賽球是如此,政治生活也是如此。周恩來同志曾經明確說過:“馬克思主義是有框子的。我們有的是大框子,并不一般地反對框子。”“只有我們才能改造整個社會、整個世界,揭示未來,我們有的是最偉大的框子。”在今天的政治生活中,四項基本原則就是我們必須堅持的“最偉大的框子”。
一個一心追求所謂政治上絕對自由的人,不僅常常陷入欲進不得的苦悶之中,而且往往容易被社會上的錯誤思潮所俘虜。比如說,無政府主義思潮就很可以把追求絕對政治自由的人當作自己的“同盟者”。斯大林曾經指出:“無政府主義以個人為基礎,認為解放個人是解放群眾、解放集體的主要條件。在無政府主義看來,個人沒有解放以前,群眾的解放是不可能的,因此它的口號是‘一切為了個人。”如果說,在無產階級沒有取得政權的昨天,無政府主義對革命事業是極其有害的話,那么今天,無政府主義就更具有破壞的性質。“文化大革命”的動亂事實充分說明無政府主義是對革命事業的一種反動。
追求絕對的政治自由和墮入無政府主義思潮有著如此的親緣關系,這應該引起我們足夠的警惕。
“社會需要”,是人們自由發展的廣大的舞臺
當“自己設計自己”這個命題剛剛問世的時候,當“社會大森林”式的“自由發展”剛剛露頭的時候,一些人也確實激動了一陣子,但一當與社會實踐相聯系之后,人們的頭腦開始冷靜下來了:發展到今天文明程度的人類社會,總不該象原始大森林那般胡亂地排列,那般盲目地各自“拼命”地生長。如果今天的人們還這樣提出問題和認識問題,豈不重蹈費爾巴哈的覆轍,把社會的人仍然看作生物的人?
誠然,社會的總體是由無數個體構成的;但是,人的個體的發展,離不開社會總體的發展。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每一個單獨的個人的解放的程度是與歷史完全轉變為世界歷史的程度一致的。”個人的理想和目標的確立及其能否實現,歸根到底取決于社會提供的某種環境和舞臺。粉碎“四人幫”以前,老教授想研究“馬尾巴的功能”,待業青年想在天安門前營業照相,個體戶想要開業甚至入黨,那是決計辦不到的。即此而論,人的“自由選擇”決不可能隨心所欲。列寧批評那種認為個人自由可以不依賴于社會的錯誤觀點時寫道:“生活在社會中卻要離開社會而自由,這是不可能的。”
對不可能的事情偏要去追求,對不可能的“自我設計”偏要去設計,到頭來,只能發展成為一種極端個人主義的自我擴張,對個人對社會終將帶來嚴重的不良后果。如果每個工人強調“自我設計”而不服從班組長的分配,如果每個大學生強調“自我設計”而不考慮國家的需要,如果每個國家工作人員強調“自我設計”而拒絕組織紀律,那么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社會,將是一種什么樣的局面呢?
強調“自己設計自己”的人,往往忽略了社會需要。社會主義社會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依據社會需要來有計劃地使用人力、物力、財力。個人的追求只有與社會需要結合起來,才能得以實現,而只有把個人追求同社會需要完好地結合起來的人,才算進到了自由的境地。倘若離開社會需要來“設計”自己,便必然把社會需要視作個人成才和用才的障礙,必然是自己和周圍的客觀世界格格不入,自己希圖采取的行動步步受阻,結果弄得毫無自由可言。
天生我才必有用,它的前提是為社會所用。只有當你將自己的成長與成才,同社會需要熔鑄在一起的時候,你才能充分領略“自由發展”的全部含義,你才算登上了一顯身手的最廣闊最自由的舞臺。
(題圖:張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