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和肉體的考驗-南極考察見聞

李文祺

南極，神秘而迷人。中國首次南極考察隊的591名隊員，在那里度過了60多個日日夜夜，留下了中華民族的代表的足跡。與此同時，考察隊員在艱苦的惡劣環(huán)境中，經(jīng)受了意志和肉體的考驗……

沒有感冒病毒，卻有低溫潮濕

1984年12月30日，考察隊勝利登上南極洲的喬治島后，立即投入了緊張繁重的建站工作。這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在地球的最南端建立的第一個科學考察站啊!考察隊員們心中裝著祖國，代表十億人民，在這白色的世界中艱苦奮斗，頑強拚搏。建站人員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疲乏不堪。人站著，兩分鐘就閉上了眼睛，回到帳篷，剛坐下沒說幾句話，就發(fā)出了呼嚕呼嚕的鼾聲；著涼的人，打幾個噴嚏，又睡著了。在這里，人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妙的現(xiàn)象；在年平均氣溫為零下25℃的嚴寒條件下，人竟然不會感冒。這是什么原因?醫(yī)生告訴我們：南極是個沒有污染的大陸，空氣潔凈，感冒病毒無處藏身，可以說是一個無病毒的世界。因此，來自北半球遙遠的亞洲大陸的中國考察隊員，盡管身體極度疲勞，但在這塊土地上，可以免遭感冒的侵害，所以，人們可以倒地休息，即使打幾個噴嚏，也平安無事。

南極雖然沒有病毒，但是，喬治島陰冷潮濕、雨雪頻繁、氣壓偏低、常年低溫等自然環(huán)境，使得考察隊員的手凍裂了，耳凍傷了，有些同志的臉上，還生了一塊塊凍瘡，有些同志的腰部、肩部，膝關節(jié)或肘關節(jié)，由于受到陰冷潮濕空氣的侵害而關節(jié)疼痛了；更有一些同志不習慣在低氣壓中生活，感到胸悶和呼吸急促。然而，盡管條件惡劣，考察隊員們卻無所畏懼。大家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修建碼頭，在狂風大浪中搶運物資，頂著嚴寒組裝房屋。經(jīng)過四十五天的奮戰(zhàn)，在南極冰雪荒原上，高速度地建起了兩幢高架式鋼結構的考察站，計350平方，還有251平方的附屬設施；架起了高聳入云的通訊天線塔；修起了規(guī)格整齊、設備完善的氣象觀察塔。真是奇跡。

不是戰(zhàn)場，卻有一場戰(zhàn)斗

南極考察的另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進行南大洋的調(diào)查。1985年1月26日，一個可怕的極地氣旋向進入南極圈考察的“向陽紅十號”科學考察船襲來。氣壓驟然降低到960毫巴。海面上的巨涌狂浪，排山倒海地向船撲來。風速達到了每秒36米(每秒32.6米是12級)，超過了12級的風力。156米躍、22米寬、11.9米吃水的“向陽紅十號”，大幅度地搖擺，劇烈地顫抖。

船，處在極端危險之中。一封特急電報通過衛(wèi)星通信傳到了北京。輪機部門的所有人員全部進入崗位。主機，副機不能有半點故障，如果一出故障，就會船覆人亡。船長血紅的眼睛，緊緊盯著每個撲來的山似的惡浪，正確、沉著地發(fā)出舵令和車令，使船體保持二十度的夾角。

然而，颶風沒有停息，它發(fā)瘋似地咆哮著。14米高的涌浪飛過船首，壓向船體，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怪叫。船頭扎進浪谷，船尾高高翹起，推進器“飛車”了。五噸液壓帛車的鋼架操縱室被摧毀了。

生死關頭，考驗著船上的229名考察隊員。此刻，暈船的同志不暈了，嘔吐的同志不吐了，大家心不慌，意不亂，堅守著崗位。一些科研人員看到放在后甲板的科研設備被巨浪沖得七歪八倒，隨時有被卷走的危險，他們想到這是祖國的財產(chǎn)，于是不顧自己的安危，沖出艙門去搶救。這時，一個橫浪鋪天蓋地地吞沒了他們，大家的心頓時揪緊了。后來大家發(fā)現(xiàn)，他們雖沒有被大浪卷入冰海，卻丟了自己的眼鏡和帽子。

經(jīng)過12小時的艱苦卓絕的殊死搏斗，“向陽紅十號”沖出了氣旋，祖國造的船和229名考察隊員一起經(jīng)受住了考驗。但是，隊員們的體質明顯地下降了。食欲不振，睡眠不香，腦袋嗡嗡作響。隨船的醫(yī)生，對每個考察隊員進行了體檢，發(fā)現(xiàn)大家的血壓普遍升高，平均每人升高10至15毫米汞柱。作者本人離開祖國的血壓是120／78，這時則為128／90。雖然如此，隊員們依舊激情滿懷，情緒樂觀。

沒有一個人倒在南極

到南極的考察隊員臨行之前，都到指定的醫(yī)院進行了嚴格的體檢。從心血管、肝功能，HA到視力、聽覺、關節(jié)等各方面都仔細檢查。可以說人人健康，個個身強。但是，在南極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中，難道個個都能生龍活虎地去，愉愉快快地回么?凡是到南極考察的國家或多或少要出一點人命的：可是，我國首次南極考察隊竟沒有一個倒在南極。這在南極考察史上是罕見的。今年5月6日，南極考察隊總指揮陳德鴻向黨中央、國務院領導同志匯報考察情況時，萬里同志聽到這個喜訊立即帶頭鼓掌，頓時，懷仁堂正廳內(nèi)操發(fā)出雷鳴般的掌聲。

無一人死亡，無重大損傷，這是多么值得慶賀的事!但是，這成功也并非輕易取得的。

“向陽紅十號”船順利穿過赤道，通過西風帶，眼前就要到達停靠港——阿根廷的烏斯懷亞。12月17日上午，氣象部門的工作人員葛棣明感到自己的下腹疼痛，可他不吭聲，仍然堅持工作。挨到晚上6點鐘，他腹痛加劇，不得不來到醫(yī)務室。經(jīng)檢查診斷是急性闌尾炎。航行中發(fā)生這樣的急癥病人，是“向陽紅十號”從1976年建制以來碰到的第一次。怎樣治好小葛的病?醫(yī)生考慮到船體在海浪沖擊下晃動等因素，首先進行保守治療，即用抗菌消炎藥靜脈滴注。

兩個小時過去了，小葛的體溫正常。可是，四小時后，他的體溫持續(xù)上升，炎癥加劇，白細胞上升，各陽性體癥均未減弱。

“立即進行手術!”醫(yī)生們行動起來了。副總指揮董萬銀，政委周志祥聞訊來到手術室，守護在小葛身旁。供電部門的同志，采取緊急措施，確保手術室的供電。

平時陸地上算不得什么的急性闌尾炎手術，在航海途中則非同一般。醫(yī)生們克服各種困難，盡力做到萬無一失。1小時48分鐘過去了，手術成功了。此時，時鐘正指向18日的凌晨8點34分。舷窗外，南半球的天際升起了幾條朝霞。

考察船奔騰前進。整個考察隊中，先后共有十余位同志患急性闌尾炎或慢性闌尾炎急性發(fā)作，其中3名被施行手術，都獲得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