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道在那里？

王燕

今年8月20日，《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發(fā)了這樣一條新聞：

上海市730多家實行廠長負責制的企業(yè)，以廠長為“主角”，黨、政、工同唱“改革戲”，使企業(yè)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許多團干部看了這條新聞后目瞪口呆：“黨政工團”歷來是連在一起的，怎么這次把“團”給甩了？莫非團的工作真的出現(xiàn)了危機。

為此，我們走訪了兒位團干部。

左鄰右舍，“成績通用”

一位團干部向我們轉述了一位企業(yè)黨委書記的“工作經(jīng)驗”。

這位書記多年來深深感到，在一個企業(yè)里，黨委宣傳部、工會、共青團在工作上總是“打架”。你需要搞理想教育，他也需要搞理想教育；你需要搞文體活動，他也需要搞文體活動；你需要配合中心開展工作，他也需要配合中心開展工作……大家都想干點實事，各方都想留下自己的“政績”。怎么“協(xié)調”呢？黨委著實在苦惱，最后想了一個辦法。他規(guī)定，今后黨委宣傳部只抓職工思想教育，別的不干；工會只抓職工生活和福利，別的不管；團委只抓文體活動，別的不問。“分工”一宣布，三方莫名驚詫。我們管的方面如何全面開展工作？“單打一”，上級來檢查工作怎么交待？黨委書記開始笑而不答，后來亮出四個字“成績通用”！

“成績通用”，這的確說不過去，但又的確是不得已而為之。細想起來，團委的許多工作都和人家交叉在一起。

——你抓了半天青工的技術培訓和崗位練兵；細想，這不是廠長和技術部門的事嗎？

——你抓了半天突擊性的義務勞動；細想，這不是車間主任和生產(chǎn)管理部門該干的事嗎？

——你抓了半天“普法”教育；細想，這不是黨委書記和宣傳部門要管的事嗎？

在一個體制不健全，管理不嚴密的單位里，團委可以“搶占”不少“山頭”，可以干出一樁又一樁漂亮的事；可一旦責任制明確之后，團委獨有的，別人不能替代的工作又是什么呢？任務的不確定性和工作的交叉，使許多團干部感到困惑。共青團的“跑道”到底在哪里，怎么跑著跑著就“串道”了呢？

在改革的形勢下，團組織抓什么，怎么抓，這確實是個新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團無所事事，就把你甩了，這不是沒有可能的。在講求效率和效益的時代，不需要那么多“交叉”。“交叉”越多，扯皮越多。與其讓三個“和尚”爭，不如交給一個“和尚”干。團如果不講求效率和效益，沒有幾手硬功夫，就有個存在價值的問題。你干的事如果是可有可無，那早晚要被甩掉。

高低參差，全都認可

幾位團干部在座談中歸納了基層團支部的若干類型，為了說明層次，還畫了一張草圖：(圖片見原版面）

這個草圖畫得科學不科學，姑且不論。值得琢磨的是，基層團支部不管處于什么狀態(tài)，在不同程度上都能被認可，被青年認可，被黨政部門認可，被上級團組織認可（今年，通過抓基層，有些地方已經(jīng)開始不被認可了）。

——“癱瘓型”雖然是不正常的，但長期癱瘓下去，能否說明這里團的工作是可有可無的？

——“節(jié)日型”無非是每年“五四”露個面，熱鬧熱鬧，以示團組織的存在。

“支差型”當然是被上級和別人差遣了，人家看你這里有幾個聽話的小青年，交些事給你辦，開會要你通知，會場要你布置，上面臨時抽人，你算一個名額。

“組織發(fā)展型”實際上沒有開展什么工作，只是到時候矮子里挑高的，通過填表，保持組織上的新陳代謝。

以上三種處于同一檔次，屬于偶爾露崢嶸。

——大量存在的還是“文體活動型”春天踏青，夏天游泳，秋天登山，冬天滑雪，這固然很愜意，但搞這樣的活動要錢、要車、要時間，一次兩次上面能勉強同意，要經(jīng)常化就難說了。

“思想教育型”和“生產(chǎn)突擊型”，這是黨政部門最歡迎的急領導之所急，想領導之所想。既是助手，又是幫手。但真的搞起來，交叉就不可避免了。

——“參與和服務型”屬于較高的活動形式了。既要圍繞中心，又要全面開展團的獨特活動；既要上下結合，又要左右配合；功在團組織上，利在青年身上；黨政部門高興，青年也求之不得。可惜，能達到這個要求的并不太多。

類型有高有低，活動有好有差，這本是正常的事；問題在于，這種差距能安然存在，不需“攀比”，也不必追趕，這就有點不正常了，這里也有個“跑道”不明的問題。團干部自身不明，整個社會對團的“跑道”也不明尤其是面對改革，團的具體工作任務不明，工作方法不明，遞進發(fā)展的順序也不明也許正如一位團委研究室的同志所說：團的工作太“虛”可如今是個務實的時代！

可以很“超脫”，也能累死人

一位大學的團委干部坦白地說：只要不鬧“學潮”，我就可以整天坐在辦公室里讀書。

一位重點中學的團委書記說：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讓大伙兒畢業(yè)前能入團誰愿意在自己的“政治面目”一欄里出現(xiàn)空白呢？

一位在機關工作的團干部說得更直截了當：“團委關門一年，一點問題沒有。”

“超脫”出來的時間，可以搞文憑，也可以無所事事。

“超脫”的有，忙得不可開交的也有。一位在區(qū)縣工作的團委書記，為活躍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團的工作，搞觀念更新，搞技術聯(lián)誼，搞流動青年的教育，為團員青年辦了許多實事。除了自身工作外，組織部、宣傳部、司法局、辦公室，還經(jīng)常到他那里抓差。弄得他長嘆一聲：“團的工作怎么這么累！”和那些悠閑的人相比，他也常常自我挖苦：“何必自己和自己過意不去？”挖苦夠了，還是沒命地干。當今，要干好一件事，總免不了要“吵一架”。他逐漸總結出了自已的情緒規(guī)律：“上火——不上火——上火”。“上火”當然是躍躍欲試，好好干一番；“不上火”自然是尋求心理平衡，得過且過；最終，還是一次又一次地“上火”。

都是團的干部，有的懶得出奇，有的真是鞠躬盡瘁，但他們有可能一樣地提升，有可能一樣地轉業(yè)。為什么一方面可以無限地“超脫”，另一方面又可以被無限地“加碼”？這里是不是也有個“跑道”的問題？跑道有環(huán)型的，有直趟的。直趟的能拉開距離；環(huán)型的就容易遮人眼目，實際差了幾圈兒，看上去還象是齊頭并進。今天已不是優(yōu)劣不分的時代了！

關于“跑道”問題的幾種見解

一曰：平行線。平行線意味著地位平等，互不干擾。工會是以職業(yè)劃分的。婦聯(lián)是以性別劃分的。共青團的本質特征是以人生的一個階段劃分的。共青團的跑道，應該在這個獨特性上作文章。

二曰：交叉線。交叉即是找結合點。最流行的一句話就是“有作為才能有地位”，而這個“作為”又必須從黨政最緊要、最關心處著眼，從青年最受教益、最能發(fā)揮處著手。共青團的跑道必須在結合點上作文章。

三曰：跟著跑。上面的一個精神也好，一陣風也好，一位領導人的講話也好，“跟”就是“跑道”

四曰：根本就無專門跑道可言。三百六十行，三百六十條跑道；行行都能出狀元，條條跑道上都有青年在跑。有青年就有共青團工作，共青團在每條跑道上帶著青年跑就是了。

一個“跑道”問題，成了團干部的熱門話題。怎么來認清改革中團的工作“跑道”，團的工作怎么跑才是最佳方式，現(xiàn)在要尋求這個答案。

一時談不清，是不是就不值一談呢？議論總是開思路的。一個問題議論的人多了，到了大家都認真思考的程度，離解決就不遠了。

除了“跑道”問題之外，在改革和開放的背景下，共青團工作中還有沒有更急切需要探討的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