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彼岸吹來的風

勒忠良

去年春意融融的四月，來自美國最優秀的中學之一的雷德蒙德中學61名學生，就象是大西洋彼岸吹來的一股風，熱烈、強悍、充滿青春旋律，刮進人大附中校園，給我們帶來了異國歌聲，帶來了許多清新的氣息。

印象一：樸素、潑辣的美國姑娘

美國學生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們的衣著非常樸素、隨便。幾乎全是棉毛衫褲、運動鞋，寬松、肥大，很少有人穿緊繃繃的牛仔褲。這和我們印象中衣著講究的時髦的美國青年形象完全不同。

在歡迎美國學生的聯歡會上，百多人的會場擠了三百多人，擺好的椅子全坐滿了。不少中國學生著急地嚷：“老師，怎么辦啊？”這時幾個美國女生擠進門來，一看沒有座位了，什么也沒說，徑直走進會場，毫不猶豫地一屁股坐在會場的水泥地上，仿佛一點也不在乎地上臟和涼。

聯歡會持續了兩個多鐘頭，她們就整整在地上坐了兩個多種頭。聯歡會后，我有意識地問她們：“平時是不是愛哭”？她們聽了一個勁地喊“NO！NO！”并哈哈地放聲大笑。當我問她們：“很喜歡笑嗎？”她們突然象吃了笑藥似地更加笑個不停。幾經解釋我才明白，原來是我口型太小，錯把“Smile”（笑）念成“Smell”（聞）了。黃頭發姑娘認真地咧著大嘴教我念，她認真地教了我三四遍。連我都覺得當著別人咧大嘴念不好意思了，可她還是那樣一絲不茍地示范著。我趕緊捂著嘴邊笑邊說“ChineseSmile”，即中國人笑是閉著嘴不咧開的。黃頭發大聲地嚷了起來：“NO！NO！”“Smile”要“哈哈哈”笑出大聲來。美國姑娘們更加開心地大笑起來，沒有一點顧慮，沒有一點做作，顯示出青年人勇敢無畏的鮮明個性。我被她們的笑聲震撼了，深感到這笑聲對于斯斯文文的中國女孩子來說是難能可貴的。中國校園里的女學生們也需要充滿活力的放聲大笑。

印象二：五花八門的眾多學習

人們說，美國生活舒適，是青少年的天堂。在一些人心中，美國青少年學習非常輕松、不用努力。其實并非如此。雷德蒙德中學每年開設的課程有一百多門，每個學生要學幾十門。不僅有文學、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外語、舞蹈、音樂、美術等，而且還有手工、園藝、汽車駕駛、消費教育、商業、農業、水產等職業教育內容。學校還開設心理學、考古學、報紙新聞、政治領袖、科學名人課，當代問題課（講世界發生的經濟危機、政治變化、重大事件等）。

學生在校要學習電工、木工、烹飪、縫紉、打字、計算機等實際操作技術技能，還要學習歌曲演唱、戲劇表演，創作藝術作品。而這些五花八門的學習全是在現代化專用教室上課。也可以說這是一種“專用課堂”學習。每一個專用教室都布置不同的教具資料，形成一種環境，每一個教室都是一個不同的形象教育場所。

一個叫杰西遜的男生告訴我，他們在中學就有強烈的面向社會的愿望。不僅文化知識全面，而且受到豐富的職業技術訓練教育。他們經常利用課余時間做工。這次來訪上千美元的旅費，都是他們利用讀書、做工、送貨攢來的。他們認為這也是一種學習和鍛煉。實際上這次訪華是他們的選修課。每個來訪的學生回國后都要做考察作業。

作為學習的種類，他們的學習可謂五花八門。同目前我國從高中分科，文科學生不學理化，理科學生不學史地，一個學生在中學6年僅學八九門課程的現象相比，幾乎可以說是兩種教學體系，兩種教育方向。

印象三：沒有班干部，人人有主見

同美國學生一起吃飯，常常使我感到不習慣。他們誰也不管誰，就餐從不分桌，也不分組。看起來很散亂。

一次，吃晚飯居然少一個人，可他們誰也不著急，也不去找。我急得團團轉，三口兩口吃完飯趕到宿舍找。果真一個小個子男生在宿舍看書呢。我著急地問他為什么不去吃飯。他不慌不忙地笑瞇瞇地拍著肚子說：“吃過了，中國的包子味道好極了。”他那毫不在乎的樣子，真讓我哭笑不得。要是換個中國學生我早發火了，怎么能這樣自由行動呢？他和他的同學的做法真讓我不理解。

一天我問他們：“你們沒有組長，班長？”他們大惑不解，再三講解他們才明白。原來他們根本沒有班干部，連班主任也沒有，全校就沒有設班主任、班干部的制度，我進一步詢問：“那你們怎么交作業呢？”“自己交給老師唄！從來都是這樣。”他們回答非常輕松。“要是遇到思想難題或困難怎么辦？”“找學校，找心理咨詢老師。”他們自信而老練地回答。看得出他們都曾幾次找過心理咨詢老師了。

要說也奇怪，這些沒有學生干部管理的散漫學生卻什么問題也沒出。說八點半出發，差十分鐘他們還在到處亂跑，可到點開車，他們卻一個不少全鉆車里了。在我們校園里，平時到處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樓道里、花園里、圖書館哪兒都去，有的還偷偷地向中國學生借自行車外出“兜風”；有的跟中國學生換郵票，互留通信地址；有的互贈禮物，代買學習用品；還有的神不知鬼不覺地大白天溜進中國學生教室聽了幾節課。這些孩子們的活動能力真強，一人一個主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真讓人不放心。

我想起我們中國學生，常常一個班中不僅有學習班長、生活班長、男女體育班長、還有小組長、課代表、團支書、團支委、大大小小一二十個干部，外加班主任、級主任，領導可謂不少。然而，一遇活動還常常出問題。學生表面服服貼貼，實則極難管理。美國學生表面亂糟糟，實際上并不難管理。領隊薩斯伯雷博士曾對我說過：“你們對學生限制得太死！太死！我們是盡量讓學生自己干事。”他的話不無道理。美國學生沒有干部制度，沒有班主任老師管理，但是他們人人有主見、會活動、有能力，這點值得我們借簽。

印象四：師生情與秘密武器“迪斯科”

要概括美國師生關系的特點，我認為沒有比幽默、詼諧更為準確的了。他們是學生不怕老師，老師也不怕學生。學生演唱成功了，老師會走過去親吻她的額頭，表示稱贊。老師替學生拉開車門，學生會大聲地叫一聲“好！”有時他們還敢摟著老師的脖子講話。在他們之間似乎看不出有什么隔閡。我以為這也許是中美中學教育上的不同點。在現代，青年學生同教師之間那種傳統的師道尊嚴關系，是否會被機智的幽默、詼諧的啟發、朋友般的教育方式取代呢？

提起迪斯科，那可真是美國學生的拿手好戲。他們不僅人人會跳，而且人人有特色。有一次晚會上，我發現一位戴眼鏡的胖女生，她平時斯文極了，見了人總是靦腆地一笑。可在舞場上簡直判若兩人。她拼命地大幅度地扭胯，長長的雙臂展開，身體前傾后搖一下接一下，還不時在扶快要掉下來的眼鏡，引得周圍的同學一個勁地笑。可她毫不在乎越跳越帶勁，在舞場最惹人注目的地方跳過來跳過去，如入無人之境。

許多年來，我一直在注意發達國家青少年教育學中的特效方法，搜尋他們得以取勝的秘密武器，但是沒有找到。如今我無意在熱烈的迪斯科舞中得到一個重大啟示：各種各樣的青年，他們的才能、特長，都需要一種條件，使之能像在迪斯科舞中那樣得到了盡情的施展，發揮。

我真心希望能研制出我們自己的青少年教育秘密武器。我期待著中國中學生中刮起富有我們民族特色的各種旋風，從而在我國教育史上導演出一場有聲有色的青少年教育的活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