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礦中全是金子嗎？

馬穎華

這里是上海市展覽中心，首屆當代中國油畫展即將開幕。廣場四周彩旗飄揚，3000只鴿子在廣場上空飛翔。幾千人參加了熱烈的剪彩儀式，前來祝賀的有上海市各級領導、國內諸多著名畫家及美國、香港、臺灣等地畫界同仁。參觀者排起長龍，多數是從外地特意趕到上海的觀摩者。一位花了百多元從河南趕來的小伙子排在長龍的最前頭。人們熱切地企盼著，企盼著欣賞將向人們展出的440幅精美作品。

然而，18天后，先后接待了12萬人次的畫展并沒有在預期的熱烈場面中閉幕。許多人包括觀者、畫家、評論家竟表現出相當的冷淡。這戲劇性的反差說明了什么呢？

金礦中并非全是金子

美國格林威治畫廊經紀人把這次畫展喻為一座金礦，但它能淘出多少金子呢？人們對一幅佳作的要求往往在思維上甚于在技巧上，然而有些作品就其思想內涵講推前10年也不過分。寫實作品仍占很大比重，盡管已出現多元化創作態勢，但尚不成為主流，人們至多可從中看到從寫實畫風向抽象、現代形式感、夢幻式的時代激情嬗變的動勢。從一些作品中，人們不難發現工匠式的“摳描”，缺乏內在的激情與力度，在平淡中讓人感到古板。漫長的展線，令人眼花繚亂的作品，使人幾近走在“視覺疲勞的旅程”上。

讓人感到不滿的另外一個原因，是許多作品從古樸的民風、原始的文化風情中找尋靈感，多了對農業社會的留戀，少了對現代社會的敏感。在迷惘與徘徊中不敢自信地面對現代人的焦灼心態與缺乏把握時代意識的勇氣，而去撿拾失落的過去。我們并不反對這一審美視角，我們要求的是能賦予時代激情的底蘊。

中國油畫發展歷程與西方相比，宛若一塊壓縮餅干，它要求我們有更健全的消化能力。在現有的社會文化態勢背景中審視這次畫展，提出在題材、形式多元化中能有更多獨特的內在意味的要求是不過分的。

金礦中并非沒有金子

看到這一點似乎更為重要，看不到這一點就看不到希望。多元化是今后發展的趨勢，從這次畫展看，無論是題材、風格還是創作手法都有多元化的傾向。除寫實的作品外，有純粹是意念直露的作品《一次義演》，有融注中國風味而用傳統手法表現的《北方姑娘》，有富于濃重工筆畫色彩的《苗女》，有用超現實主義手法表現的《我的夢》《藍色的天空、灰色的環境》，有裝飾風格的《牧羊女》，有印象派手法表現的《小鎮》，有充滿強烈形式感的《講座》，許多作品還借用照相主義手法、光效應藝術手法等等，所有這一切都構成了一股不可遏制的勢頭，為眾人所矚目。另一為人欣喜的特征是，用內在的激情，用充滿生命力的創見去填充因不斷涌現的新的審美趣味而產生的距離感，從而愈益化為作品的個性，這也勢必鼓勵畫家不僅在自然而且在自然與人生之網中努力游刃有余。

在整個畫展中可喜的現象之一是普通觀眾的鑒賞力大大提高了。羅中立的《祈》等13幅作品因觀者如潮，不得不臨時移至展廳出口處，并用繩子圍住，這與一些作品無人問津形成了鮮明的對照。當然我們也承認其中包含著從眾心理。

總之，畫展在總體水平上達到了一定的境界，集中反映了變革伊始尚未深入時的心態。但沒有出現震撼人心的杰作，沒有具廣泛社會內涵的佳作。單一的形式剛剛打破，在整體上尚未找到一個支點。中國油畫走向世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需要經過眾多畫家不懈的探索與努力。

①北方姑娘（楊飛云）

本畫入選“優秀油畫獎”。就姑娘的神采看，那迷惘中不知所措的樣子，恰似在她面前展開了一個神奇的世界；而她又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也正是當代畫壇，或本次畫展所反映的普遍心態。

②阿米子和牛（程叢林）

整個畫面彌漫著一種無目的、無功利的田園詩意，無所求也不知何去何從，這就是作者的追求。

③我的夢（徐耀芝）

本畫代表了意象、抽象畫風的水平。作者合細部的寫實與整體構筑的抽象為一體，力圖讓人們處于似夢似真之中。整幅畫用色沉郁，并充分強調光的效應，把人們拉入苦苦思索的世界中，在歷史、現實、夢與真之間徘徊。

④小鎮（羅爾純）

揉合印象派手法，強調了光、色的不協調，有意夸張地雜合了人、魚、羊等等東西。作者試圖向人們表達在改革開放的氛圍中人們心靈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