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
我第一次遠離家鄉到外地求學,生活是那樣新奇,又是那樣孤獨。
不久,我認識了他。他是從外省到我校學習的代培生,雖然我倆不在一個班,但他見到我總是若有若無地一笑,當他知道我是重慶人時,就親切地稱我“老鄉”,因為他的母親是重慶人。他聰明、機靈、瀟灑、大方,,我總喜歡同他天南海北地說幾句。
那夜真美,我倆在一起談了許久,以后他常常到寢室找我,不是請我幫他釘被子,就是讓我給他縫口袋,我會心地感到他每次都是找借口。漸漸地,我愛說愛笑愛唱了;漸漸地,他的影子主宰了我的清晨、黃昏。“出去走走,好嗎?”有一次,他盯著我的眼睛突然說。我緊張地同他走出。他不停地說話,可我什么也沒聽見。最后他停下來嘆口氣說:“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倆沉默了。一陣風吹得樹葉沙沙響,他的聲音好像從遠遠天際傳來:“我喜歡你,答應我吧。”我驚恐地搖搖頭,又不知所措地點點頭。苦澀的初戀開始了。
我不知道愛情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否愛上了他。他待我很好,同他在一起,我感到快樂,見不到他就想他。上課一點聽不見老師說了些什么,學習開始荒廢。
寒假開學后,重新反省了自己,我決定拋開莫名其妙的煩惱迎接新的學期。媽媽寄來了一封厚厚的掛號信,我急忙拆開。“紅紅:這個寒假你很少呆在家里,即便在家也是一個人關著門呆在房間里,你一點也不親我了。是呀,我的紅紅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感情世界,于是,媽媽被拒絕于你的世界之外。我多么希望你是小時候的紅紅,有什么從不瞞著媽媽。在我心中,無論你18歲還是19歲,你都是我的小孩子。紅紅:沒有一個母親不愛她的子女,這份愛是無條件地付與,永遠不希望獲得報酬。如果我能超脫到不愛你的地步,也無須管你,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可我不能不管,不能看著你走彎路,當你走過這段路再回頭看時,你會為自己的黃金年華浪費在談情說愛上而悔恨的!你的盲目和幼稚會造成不幸的!而你現在還沉溺在你的夢幻中。紅紅:別以為我沒有18歲,我也有過你那份熱情和夢想,可是,你能永遠不面對現實嗎?
“做兒女的,總以為父母不了解他們,總以為父母是另一個時代的人。事實上,老年一代和青年一代的距離并不是時間和感情上的差距,而是兩代之間缺乏交流和理解。你不會承認這點,而是認為父母封建、頑固、不開明。將來你到了我的年齡,你就知道我,知道所有做母親的心。”媽媽在信的結尾重重地寫了幾個大字:“在校不要談戀愛,更不要理睬給你寫信的男孩!”
我心亂如麻,媽媽的愛喚醒了我。我坦然地把信交給他,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說:“你應該聽你媽媽的話。”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從感情的旋渦中往外掙扎,談何容易。我能忘記真摯的初戀嗎?雖分手,但他的身影像魔鬼一樣占據著我的心靈。校園每個角落都是他的影子,睜眼是他,閉眼是他,提筆寫的也是他,夢中縈繞的還是他。我逃到熙攘的人群中,也無法擺脫感情的折磨。望著西下的夕陽,我懷疑自己能否從愛的煎熬中解脫出來。
我記得魯迅在《傷逝》中說過:“不能只為了愛—盲目的愛,而將別的人生要義全盤疏忽了。”我即提醒自己把全部精力用在學習上。每當讀一次媽媽的信,我就堅信同他分手是正確的。
就這樣,冬去春來,天氣越來越暖和,夏天終于來臨,我喜歡夏天,它是女孩子的季節,美好的大自然抹去了我心中的淚痕。我從封閉的個人世界走出,投入火熱的生活。暑假,我獨自去了一個偏遠的施工重地做臨時工,同建筑工人們一起頂著烈日苦干,坐在樓梯口談笑,生活一下開闊,我居然豪爽開朗了。
新學期又開始了,我不會重走那條好不容易走出的路。緊張的學習不允許我花費精力去談情說愛;未成熟的思想還不到談愛的時候。要把愛的種子深深埋于心底,我拼命學習,使勁讀書,從中尋找知識樂趣。曾一度荒廢的學業開始回升。
每當回首我的初戀,我懂得生活是一條泥濘艱辛的路,摔倒了爬起來,行囊中又多了一份財富。我學會了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