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存立
在美國,有位莫爾先生因為患了白血病,必須將逐漸擴大的脾臟予以切除,以免危及生命;切除后的脾臟立刻被一些醫學研究人員在實驗室中進行培養,因為該脾臟的癌細胞與一般的不同,他們稱之為不死的細胞,即使經過多次的復制,仍然不斷增殖,對醫學研究具有重要價值。然而真正使得此事廣受注目的乃是那些研究人員將研究成果申請專利,結果遭到莫爾的控告。
此一事件令我們不禁要問:因罹病而切除的器官與原來的擁有人之間具有何種關系呢?研究人員是否有任何權利借病人不幸割除的器官來發財呢?
如果人體是一種財產的話,那么它就可以像其他商品一樣被人買賣,問題是罹病的器官割離人體后,其主權屬誰?
有許多例子可以說明人體乃是一種財產,譬如頭發、精子和血液的販賣早為大眾所接受。但是這些東南通常都是可以自行再制補充的,與莫爾先生的案例有絕大的差別。現在由于移植器官供不應求,因此有人在報紙上刊登腎臟出售的廣告(曾有人原來打算販賣自己的肝臟,但當他獲知肝臟不同于腎臟,每人只有一個時,立刻打消了出售的念頭)。
1984年,美國通過了一項法案,禁止移植器官的買賣。因為人類不同于一般動物,他有尊嚴及道德價值觀,而這些都與我們的宗教、法律及政治傳統有著密切的關聯。因此嚴格地說,身體并不完全是一種財產。
你是否清楚自己手術時被割除的盲腸或其他器官的下落?第一、它們會先進去給病理學者檢驗,以確定該器官真的有病;而在手術前,你可能會簽署一份同意書,其中含含糊糊地提到同意自己被割除的器官將來供研究或教學之用,然后妥加處理(通常是加以火化),一般情形都是如此,我們大部分人對于此一處理方式似乎還相當滿意。不但科學家及醫學教育工作者借此可以順利展開工作,甚至還能由自己的不幸之中得到一些對大眾有益的結果。
如果你的盲腸被某位病理學家帶回家去,掛在圣誕樹上當裝飾品,你當然有權利表示憤怒,因為這令你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被手術割除的器官能夠受到尊重,而不是被當成一種買賣的商品或任意拋棄的剩余物質。
科學家們通常都以貢獻社會大眾為職志,而不以營利為目的,因此人們愿意與其建立捐贈的關系。據了解,移植手術所需的器官大部分來自尸首,但大約有三分之一的腎臟移植是由活人捐贈的(捐贈者多半是受贈者的親密家屬)。而負責搜集及儲存的“器官銀行”則必須盡力調查清楚捐贈者與受贈者之間絕無交易的行為。至于手術后醫院所開列的帳目,也須經過仔細核對,任何與器官捐贈有關的費用都由“器官銀行”支付;凡此種種都可以看出,人們為了金錢沾污器官移植所做的努力。因為我們相信,生命的獻禮必須永遠保持獻禮的本色,不該有所變更。
如果我們將器官捐贈給科學家做有益社會大眾的研究而非營私圖利,我們都會覺得心甘情愿;倘若該項捐贈被某人據為己有,并且宣稱是他的財產,甚至以此牟取暴利,那就大大冒犯了捐贈者的好意。
在莫爾案件的聽證會中,霍普金斯大學醫學院的大衛·布雷克教授提出例證說明器官捐贈者所提供的只是一種粗制品,他說:“就像某位農場主人將農場賣給了_一位建筑商,而該建筑商又將農場改建成大樓,其所得的利益當然無需再與農場主人分享。”而當布雷克獲知莫爾的脾臟是捐贈出來的,仍然不改其意,因為他認為重要的是這其中并無欺詐成分。
此一案件所引發的真正危機乃在于:一旦捐贈者們開始懷疑科學家在這一場由慷慨大眾提供“生命彩券”的游戲中是個貪婪的玩家時,兩者間的關系便開始起了變化,而且愈變愈糟。
據推測,這件案子以含糊不定的專利法來判決的可能性較高,而不大可能從倫理道德的研判來裁決。問題是:科學家與大眾間的和諧關系是否能夠繼續維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