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一份“草圖”(我的觀點)

社會倫理與個人倫理——隱含著某種思想的劃分

倫理可分為兩部分：社會的倫理與個人的倫理。

社會倫理處理人們的社會聯系，而在這些社會聯系中最重要的自然是由社會基本制度所確定的聯系。因此，它的內容首先是一種有關社會制度的倫理，不僅包括制度中的人所應遵循的倫理規(guī)范，還包括制度本身所應遵循的倫理原則；其次，它也要探討人們其他的社會聯系，如家庭、婚姻、性等，探討一些影響到社會上許多人同時又僅靠個人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們可以把這一部分內容稱為狹義的社會倫理或社會問題的倫理。

個人倫理則處理個人方面的道德問題，它不僅涉及到人們在社會生活中那些超出社會倫理所要求的，值得褒獎和贊美（而不僅僅是被允許）的分外有功的行為，涉及到人們對善觀念和幸福的理解，而且涉及到人最深的需要，人對絕對、無限的探求，對超越的渴望，對至高道德境界乃至人的完美境界的向往。

這一劃分當然隱含著某種價值的前提，隱含著某種社會觀或個人觀，隱含著這樣的思想：社會的歸社會，個人的歸個人。

正義與愛——關于兩種倫理粗略的勾畫

現在我們想尋找兩個中心概念，來指示我們所區(qū)分的這兩大領域。這兩個概念就是—正義和愛。正義統(tǒng)攝著我們在人們的社會聯系方面所做的所有道德評價，愛則表明了我們在個人倫理方面的基本傾向。或者說，社會倫理方面的要求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正義；個人倫理方面的趨向（至少在我看來），則可以用另一個詞來概括——愛。

正義與愛的區(qū)別立足于社會與個人的劃分，或者說作為社會人的人和作為個體的人的劃分，人們的社會結合和這種結合主體的劃分。個人現在就凸現出來構成與社會的一種對立關系（而它在某些文化中并不如此凸現）。正義面向社會聯系中的人，愛面向個人。

正義所要求于人的是一些在道德上起碼的，但也是首先和基本的東西，其要義是公平或公正，或者說，它對制度本身的要求是公平、平等地分配基本權利，把個人應得的給個人，反對任意區(qū)分，主張恰當平衡；它對制度中人的要求是公正，勿妨礙他人，或者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愛則要求得更多，它可能推動人作出某種犧牲，甚至犧牲自己的生命。當然，它不應是那種甜膩膩的愛，而寧可說是與失望、與憐憫、與悲觀的理智結合在一起的愛。

正義是聯系于社會制度的，它有權要求伴隨以法律和實力的強制，而愛只是系統(tǒng)于個人的，它無權要求一種強制力量做其后盾，否則，它也就不是愛了。準確地說，愛甚至不是一種要求，而只是一種呼吁——一種必須通過愛本身來表現的呼吁。

正義的目標看來更多是否定性的，即它主要在于防止侵犯，制止損害，遏制不義，減少不幸：而愛的目標則是肯定性的，它希望加深人們之間溫柔而親切的紐帶，它渴求某種理想和幸福。

愛以其對人的充分信任為前提，正義卻以對人性的不那么信任為前提，故而在制度結構的設計中，它必須遵循權力制衡等原則。如果我們承認人性最初無善無惡，或者說既有善端亦有惡端，“一半是野獸，一半是天使”，那么正義就在于它注意到人性惡的一面而力求把它遏止在一個不以為害的范圍，而愛就在于它注意到人性善的一面而力求使其弘揚和飛升。愛把道德的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的無限廣闊的空間留給了個人。

有必要建造一幢大廈嗎？

正義與愛——這就是我的倫理觀，一個非常粗略的勾畫。這里觀念并不清晰，表達也很笨拙。而且都是在虛擬、應然的層次上進行，它有必要發(fā)展成一種學問、一個體系嗎？

體系非吾所愿，我所能做的也許只是介紹某些草圖——那是別人的設計；也提供某些石子——那是我自己的感受，這些草圖也許可供建筑大廈者參考，這些石子也許可以被投到攪拌機里，混以水泥沙子和別的石子做建筑材料之用，但我心底卻還存在這樣一個疑問：有必要建造一幢大廈嗎？（圖：王衛(wèi)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