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

〔蘇〕尼斯塔爾琴科

波加爾采夫最后一次回到這兒是四年以前。母親蒼老了許多，父親也干巴了。現(xiàn)在他們在寬敞的新居房。(“知道嗎，孩子，現(xiàn)在村里人人都蓋起了好大好大的房子，所以我們也蓋了。雖說我們已經(jīng)老了……”)

傍晚前，波加爾采夫去看他和妹妹出生、長大的那所房子，如今它孤零零地立在花園的一隅，窗口被木板釘?shù)脟绹缹崒崱Ｋ谀抢锎袅撕芫茫祷貋頃r天已全黑了。吃晚飯時他問:

“媽媽，你那件淡紫色裙子在哪兒?我小時候你穿過的……”

“淡紫色的?好象不記得了，兒子……”

他去干草棚睡覺。久久不能入睡，靜靜地躺在悶熱的黑暗里，回憶起那個遙遠的夏天……

她住在附近，在馬路對面。他倆常常在院子里玩，騎在因年深日久而發(fā)黑的橡木大門上蕩來蕩去。大門威嚇地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隨時都可能傾倒，于是她的爺爺，一位九十歲的老頭，在屋里沖窗外喊道:

“瑪魯霞!下來，你這該死的!”

他倆笑著，并沒有下來:知道爺爺不會拿他們怎么樣，他早已走不動了。

可后來，他倆不知怎么吵嘴了。他心里非常難過，尤其是當有人拿這樣的話折磨他時:

“新郎，新郎!怎么不見新娘子呢!你哭呀，哭一個讓我們瞧瞧!”

有一回，在過某個節(jié)日時，他發(fā)現(xiàn)瑪魯霞艷羨地望著他母親穿的淡紫色的新裙子。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

“喜歡嗎?”

“嗯……要是用這樣一塊布給我的布娃娃瑪尼婭什卡縫件裙子該多好。”

第二天他找了個機會，拿起一把剪刀，打開衣柜斷然地從媽媽漂亮的裙子上剪下一大塊，然后幸福地把它給魯瑪霞送去了。

又過了一天，媽媽手拿笤帚滿屋里追他，一邊追一邊哭著數(shù)落道:

“老天爺呀!就這么一條出門穿的裙子……”

“這不是我，不是我……”

“別撒謊，瑪魯霞親口告訴我的。”

他停住腳，呆若木雞。媽媽打他，他卻沒有哭，使他感到疼痛的也不是抽在身上的笤帚。

劉克彭譯

(呂仁摘自《珠海特區(q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