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塑

劉效義

一尊“李逵奪魚”的面塑，出自山東曹州民間藝人李勞清之手，取材于《水滸傳》第38回“及時雨會神行太保，黑旋風斗浪里白條”中的一個情節。面塑作者選用黑色為基調，采取黑白對比的手法，用黑色的袍子襯托出白色的圍巾，白色圍巾又襯托出李逵黑紅的面龐和放射狀的胡須，李逵黑紅的面龐又使那對瞪大的眼睛和一口白牙更為醒目。作品雖然只有一寸多高，卻生動傳神地刻畫了“黑旋風”那勇猛、耿直和粗魯的性格，成功地塑造了水滸英雄頂天立地的氣概，使人過目難忘，印象深刻。

再看“八仙醉酒”。這件作品在北京民間藝術展覽會上榮獲優秀獎，作者是北京青年面塑家趙寶琳。作品中的人物動態、神情各異，或立、或坐、或躺、或臥，動作變化多而不亂，統一在醉酒的氛圍中。作品盡管微小，但是人物結構和表情刻畫仍然準確恰當，不愧是面塑工藝中的上乘佳作。

面塑，俗稱“面人”，是我國獨具特色的民間藝術之一，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我國的民間面塑多取材于膾炙人口的古典文學名著、歷史人物和民間故事，在面塑藝人手掌、手心、手指的靈活操作下，普通的面粉材料瞬間即可變成栩栩如生的藝術形象，令人嘆為觀止。然而，面塑工藝卻一直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在舊中國，面塑藝術一直被拒之于藝術殿堂之外；面塑藝人雖然身懷絕技，卻走街串巷形同乞丐。當時，面塑藝人多為底層勞動人民，他們不識文斷字，使寶貴的技藝和經驗因得不到總結而被歲月湮沒，他們的事跡也無人為之樹碑立傳，以至至今尚未發現關于面塑工藝的起源、發展過程的專著和史料。又由于面塑工藝的基本原料是面粉，極易腐爛變質，無法永久保存，所以，后人研究面塑藝術的歷史，不像石雕、青銅器那樣有許多出土文物可供化驗研究。既無實物資料，又缺文字史料，這就給研究面塑工藝的歷史帶來很大困難。

盡管面塑工藝史的許多方面無從考證，但從我國農村至今尚存的一些民間習俗上，還能窺見它的歷史印跡。在我國的北方農村，比如陜西、河北、山東、河南等地，至今仍有許多家庭保留著這樣的傳統習俗：逢年過節或紅白喜事，都要奉供上祭，以求老天爺降福消災。在這些供品祭品中，相當多的是用面粉蒸制的食品，而且多制成豬、羊、雞、鴨、魚、元寶、金錢等形狀，還有更壯觀的面馬、面車及人物造型。一些心靈手巧的婦女還可以把年糕等做成各種圖形。就是大年三十的餃子，也能包出各種花樣來。盡管做工顯得粗糙，但是已經可見其形象，而且，人們在制作這些供品、年貨的過程中，是帶著心愿和情感的。這不就是最初級、最樸素的面塑工藝嗎？！

真正的面塑工藝，并不像小孩捏泥玩藝兒那樣簡單，僅就“面材料”的“和制”就很有學問，加上長期以來，絕大多數的民間面塑藝人都把“和面”的配方等技藝視為命根子一般嚴加保密，使得面塑的“學問”更顯得神秘莫測、鮮為人知，也使我國至今尚未有一所面塑專科學校，即便工藝美術學院里，也沒有開設面塑課程。但就基本材料而言，不外乎以下幾種：富強粉（或標準粉）、糯米粉、水、食鹽、蜂蜜、凡士林油、防腐劑以及各類品色（或國畫色）等。以上物品備齊之后，就可以進行制作了。先混合、攪拌、揉搓，然后將面團蒸30分鐘左右，再摻進蜂蜜和凡士林油，加入少量防腐劑，繼續揉搓。待面醒后，加入各種顏料，制成紅、黃、藍、白、黑、粉、綠、棕、土、灰等色團。最后，捏制時，要準備好塑刀，可用竹木制，也可用金屬或有機玻璃制。有的藝人還使用專門的花紋模板，需要時，在適當的地方按上花紋，使作品顯得更加精美。

解放后，我國的面塑工藝主要可分為南方派（又稱上海派）和北方派。北方派又分北京派和山東派。南方派的特點是清秀優美，北京派的風格是小巧玲瓏，山東派的長處是粗獷簡潔。北京派影響最大的代表人物是“面人湯”（湯子博）和“面人郎”（郎紹安），兩人的特點，一個為形神兼備、小中見大；一個為造形準確、眼明手快。何曉鋒是山東派的代表人物，他的作品粗中有細、動感強烈、表情刻畫細致入微。

從面塑工藝的手藝風格看，基本上可分為“粗”“細”兩大類。“粗”者，多為街頭藝人所作，其價甚廉，主要供兒童玩賞；“細”者，多為專業面塑家所作，有各種精巧別致的仕女、壽星以及古裝戲劇人物等，有的放置在玻璃罩內，陳列于室中，可保存較長年月。這種精品價格較貴，來我國的外賓多買此類面人兒。最精小的面人兒，要用放大鏡才能觀看。青年面塑家榮振國曾在半個核桃殼里捏出十八羅漢，呼之欲出，如聞其聲。要捏制如此微小的作品，單憑眼睛和手指是非常困難的，據說是靠意念和感覺。真是神來之功。

40多年來，黨和政府十分關心民間藝術的發展和民間藝人的生活，一些杰出的面塑藝人受到高度重視，“面人湯”的第二代湯夙國現在已是中央美術學院的教授。以前被視作“下里巴人”的面塑作品，如今不但擺在美術館向國人一展豐姿，而且還受到世界各國人民的青睞和贊嘆，西方稱中國的面塑藝術品為“天下第一奇跡”。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面塑作品在出口創匯和世界藝術交流中發揮出越來越大的作用。1989年，在第13屆世界青年聯歡節上，“面人郎”的弟子、青年面塑家榮振國當場獻藝，吸引了各國的青年朋友，許多人得到一件作品后如獲至寶，喜笑顏開。一些外國朋友難抑驚喜之情，提筆夸贊中國面塑藝人“中國神手！”“中國人的創造力、想像力是無止境的！”“中國人偉大！”

我國面塑藝術的發展正處于鼎盛時期，一個人才輩出、百花齊放的可喜局面正在形成。

越具民族特色，就越有世界意義。面塑工藝是中華民族的瑰寶，也是中華民族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