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娘家的表姐突然找上門來,求我幫辦一件事。我問什么事,她卻支支吾吾不好意思開口。她拐變抹角地問我還有多久當媽媽。我紅著臉說:“還早著呢,才4個月。”“喲,真巧!”她拍手叫起來,“我也剛懷孕4個多月。”
“什么?”我不解地看著她。
“是這樣的,”她理理頭發說,“現在我們村計劃生育工作抓得很緊,凡生過兩胎的都要絕育,我又懷上了,就偷偷跑了出來。”
“你還想生?”我驚訝地問。她已生過兩胎了。
“當然,還沒有兒子呢!”
“表姐,都什么時代了,還重男輕女。”
“哎呀,小英,沒兒子就等于絕了后,我怎能讓劉家香火斷在我身上呢!你不知道,我生下兩個丫頭后,公公婆婆成天對我沒個好臉色,丈夫也把我當罪人,我日子不好過啊!”表姐唉聲嘆氣地抹起眼淚來。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無論如何也要把兒子生下來。”她很堅定地說。
“超生是要罰款的。你們家本來就不富裕,以后怎么過?”我擔心地說。
“可以想想辦法。”她說,“只要你肯幫忙。”
“我能幫你什么忙?我又不是搞計劃生育的。”
“你能幫。”表姐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我們倆都懷了孕,而且時間也差不多,到時,你就說是你生的雙胞胎,這樣計劃生育工作組就不會找我的麻煩了。”
“啊?這……”我傻了眼,她怎么想出這樣的主意!“好妹妹,幫姐姐這個忙吧,我求你了。”表姐苦著臉哀求。
“要是讓人家知道了怎么辦?”我猶豫地說。
“不會的,誰都不知道我懷了孕,只以為我是不愿做絕育手術跑出來的,好妹妹,你就答應我吧。”表姐使勁地搖晃著我的手。
我左右為難。答應吧,這是欺騙,萬一讓人家知道了,會怎樣看待我?不答應吧,表姐又是哭又是求。她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使我動了惻隱之心,就點頭同意了。
表姐喜出望外,孩子般地跳了起來,一把抱住我的肩親昵地說:“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好妹妹,我先躲到我姐姐家去,等我們生了孩子再回家去。”她樂滋滋地走了。
丈夫回來,聽我講了這件事,罵我太糊涂。我皺著眉說:“表姐也有她的難處。”丈夫就沒再說什么。他一向隨我。
后來,我在離家50多里的縣城醫院生下了小女兒。表姐已先我兩星期產下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一家人喜得發狂。他們放出風去,說我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女。大家驚奇不已,好心的老奶奶說一兒一女難帶活,勸我們最好送出去一個。我便順水推舟地把“兒子”送還了表姐。雖然以前我們村里生了男女雙胞胎的人大都是送女兒,可我把“兒子”送了也沒引起多大疑心。因為誰都知道我喜歡女孩,懷孕時就天天嘮叨著要生個女孩。再說我表姐正缺個兒子,這樣也似乎合情合理。但我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想到有一天事情敗露,我將狼狽不堪,就心驚膽戰。
唉,我怎么干出這樣的蠢事?
湖南省安化縣蔣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