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暗宇
還在10年前,為編寫一本優生科普書籍的事,我曾拜訪過著名遺傳學家盧惠霖教授,當時他已82歲高齡,卻精神奕奕,正忙于我國首創的遺傳咨詢門診和試管嬰兒的工作。如今時隔10年,他是否仍似過去一般精神呢?我懷著這種心情又去拜訪了他。
我扣開他的書房門,迎面站立的正是盧教授——一位白發如銀、紅光滿面、語音宏亮、腰膀硬朗的長者。他慈祥和藹,笑容可掬,根本不像92歲高齡的老人。書房里,豎著湖南省政協為祝賀他九十華誕贈給他的“松鶴延年”湘繡橫匾,匾上繡著祝詞:“松是精神強是品,福如滄海壽如山。”還掛著國畫大師吳作人畫的“耕牛奮進圖”,這些題贈恰如其份地反映了盧老的一生。
盧老出生于1900年,1925年就留學美國,在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動物學系拜師于細胞遺傳學創始人、諾貝爾獎金獲得者摩爾根教授和著名細胞學家、實驗胚胎學家威爾遜教授,1929年回國后,先后在湖濱高級農校、雅禮中學及湘雅醫學院任教,一直從事人類遺傳學的研究。并先后譯述了摩爾根的《基因論》,撰寫了《生物學講義》、《普通生物學》、《遺傳與變異》、《生物進化學說》等教材,早幾年還主編了約30萬字的中國醫學百科全書《醫學遺傳學》分卷,盧老不但是位卓越的科學家,還是位杰出的社會活動家。他是湖南省政協副主席、省科協副主席、第三、第五屆、第六屆全國人大代表。直到目前,雖然年邁,仍非常關心計劃生育中的優生優育和老半人的身心健康問題。
我們的話題,由他的經歷和貢獻,很自然地轉到了養生之道上來。
“您究竟是怎樣獲得高壽秘訣的呢?”我問。
他笑了笑,說:“我確實沒有什么秘訣可談,年輕時,我曾傳染過肺結核,多次咯血,中年時期,正值祖國八年抗日,生活困難,我邊教書邊休養,完全不是一個健康的人。直到解放以后,生活安定了,心情舒暢了,有病可以及時治療,體質自然地增強了。我覺得心境開闊,處世樂觀對健康是首要的,切不要把不順心的事當包袱背,心境狹窄,為俗務而煩惱,徒然庸人自擾。早年,我得了肺結核,主觀上不把它當包袱背,在思想上和病魔作斗爭。我自勉:斗贏了,我便活過來了,斗不贏,同歸于盡也無所謂。也許這叫做心理治療吧!”
他滔滔不絕,呷了口茶,又說:“人一生只有幾十個春秋,很短促,但要活就要活得有意思。這幾年我還有余力,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看看國內外遺傳學方面的資料,跟朋友交談社會情況,適當參加些社會活動,覺得這樣生活滿充實的,內心有所寄托,對社會多少有些好處,我茶余飯后散散步,觀賞花草,聽聽鳥語,夜晚則縱觀天上星宿,真是自得其樂。”
他還告訴我:從小就喜歡運動,曾當過足球隊長。平日坐如山,動如兔,胸脯一直挺起,所以直到如今背仍不駝。幾十早來,堅持打太極拳,一直不斷。他認為,生命在于運動。他一生身體由病弱變為強健,竟活到了90多歲,除了處世樂觀之外,堅持運動,也是主要原因之一。他直率地說:“一個人老了,但心不能老,老是客觀事實,可要積極地對待老。要從事自己力能勝任的活動,老有所樂,老有所為。”他告訴我,昨天和大家一塊去游覽了烈士公園。明天還準備去參加一個計劃生育的會議。的確,盧老生命不止,就始終會自強不息的。
交談延續了兩個多小時,他一點沒有倦意,又興致勃勃地拿出省政協、湖南醫科大學為他祝壽的相片給我看,并表示要利用一切機會為優生優育、提高人。素質和讓全社會關心老齡工作而大聲疾呼。我感到:這正體現了中國知識分子憂國憂民的高尚品德。真是“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牛,壯心不已。”
告辭之后,“活就要活得有意思”這句話依舊在我耳邊久久回響。我衷心地希望能在1999年再向這位老壽星祝賀百年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