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辰
在不少人的人生哲學詞典里,“冒險”是被當作一個貶意詞來對待的。他們為人處事的最高準則是“安全第一”,凡其言其行都要遵循“一慢二看三通過”的程序,從不做一點冒險之事。然而,不可理解的是,這種人偏偏被上司們說成是“穩重”和“成熟”,倘若委任官職,十有八九要舉薦他們。這是一種令人惱怒的誤解和偏見。
“冒險”者,不怕危險地從事某種活動之謂也。中國有句成語,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得虎子,就要下虎穴;要下虎穴,那就不可避免有危險伴隨。事實更是如此,要干成某件事,困難、挫折、危險等等往往是不可避免的。當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哥白尼向《圣經》挑戰的時候,當諸葛亮的空城計實施的時候,都是隨時會大難臨頭的。從這個角度講,“冒險”本身正是一種事業心的表現。魯迅先生想必是看透了這一點,他對危險的看法就高人一籌。他說:“危險?危險令人緊張,緊張令人覺到自己生命的力。在危險中漫游,是很好的。”(《準風月談——秋夜紀游》)在魯迅眼里,“冒險”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自信和開拓精神。
人們在“冒險”之時,往往特別關注這一“險”字,想到身敗名裂,想到粉身碎骨,想到遺臭萬年等等,卻很少想到與“險”字只有一步之遙的光明、成功、勝利和喜悅。這正如通過峭壁上的羊腸小路,雖有粉身之險,攀越之后,將是“無限風光”。大慨正是這個道理,中國成語中才有一個叫“化險為夷”的成語。險和夷其實是一對孿生兄弟,險和夷之間有時只是隔著一層“紙”,在一定條件下,“險”完全可以轉化為“夷”。而要實現這個轉化,沒有一點冒險精神是不可能的。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死之“險”是如何變成生之“安”的?除了精于謀略運籌,冒險精神是不可或缺的。
道理雖不難理解,但真正到了該冒些險的時候,往往有不少人出于避危躲險求平安的本能,而在“險”字面前自慚形穢、退避三舍。縱觀近現代史上的冒險家,多為外國人領盡風騷,而中國大地上像鄭和一樣的冒險家卻寥若晨星。甚至前些年,當“長漂”的勇士們闖虎跳峽時,就有不少人被一個“險”字嚇得驚呼收兵。如今,改革開放了,多少人對變革、創新、“下海”津津樂道,而真的需要領略一下“游泳”之滋味了,卻又畏首畏尾、瞻前顧后、面面相覷。俗話說:“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現在的問題是,只想套狼,卻不想舍孩子。結果呢,孩子雖因此保住,而狼卻始終沒能成為你手中的獵物。試問,如果每個人都謹小慎微,不敢冒一點風險,不敢邁出雖有風險卻大有可能成功的第一步,我們的改革和經濟發展還有什么希望可言?正因為如此,中共廣州市委書記高祀仁指出,市場經濟需要新型的“冒險家”,“不然就有被淘汰的危險”。這話講到了點子上。
中國人素有勤勞勇敢的傳統,并不都是稀泥軟蛋和明哲保身之徒。可為什么敢于冒險者寡呢?毛病怕出在政策上。據筆者所知,不少領導者只喜歡不捅漏子的“穩重派”,而不喜歡“冒險派”,冒險派往往被譏稱為“二桿子”“頭腦簡單”“不成熟”等等。這樣一來,冒險者只擔風險不沾實惠,而穩重派卻成了在一旁看笑話的“事后諸葛”,這就難免人們寧可求穩不去冒險了。廣州市委書記高祀仁提出:要為那些敢為天下先的新型“冒險家”撐腰鼓氣。莫小看這句許諾,也許,正是這句話為倡導冒險精神提供了政策上的保證,使開拓者在干實事時有底氣,有憑仗,而無后顧之憂。
當然,提倡“冒險”決不是提倡“魯莽”。我們所需要的“冒險”是一種建筑在冷靜思考和科學論證基礎上的,縱有風險,也不至于“粉身碎骨”“傾家蕩產”,且起碼有六七分把握之后才干的。這樣的冒險,實際上是抓住機遇和時間的挑戰,十有八九會獲取成功的。而“魯莽”則不加思考,不做可行性分析,沒有周密的措施和物質保證,盲目趕時髦,像賭博一樣,走運就撈一把,背時就自認倒霉。我們提倡的是有頭腦的“冒險”,而不是魯莽蠻干。筆者相信,當一批新型的“冒險家”成為改革開放新形勢下的“新潮一族”之時,也是中國經濟快步騰飛之日!
愿炎黃子孫中涌現出更多科學型的新“冒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