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利
車出臨夏西行,進入蒼郁的崇山峻嶺,牦牛和嗖嗖的冷風提醒你:這是大西北。拉卜愣寺名不虛傳,位置就很好。在海拔三千米的夏河縣山谷中,一片金碧輝煌。紅墻白墻,獵獵經幡,披紅袈裟的喇嘛結隊成群,在酥油煙霧的繚繞中忙碌。四方來的朝圣藏民圍著經堂一圈又一圈地轉,要轉到多久?一位藏民告訴我,他許下的愿要轉足一萬圈,每天要轉上四、五百圈。
大經堂光線陰暗,正面是一尊鍍金大佛,前后左右掛滿了哈達,兩旁是幾尊略小的佛,四壁是極美的藏畫,畫的全是佛。佛像面前是長長的木制香案,案上放著三排大小不,的酥油燈。大者尺許,小者數寸,燈座多為金銀質地,鏤刻著精美的花紋。一層又一層的刺繡圍幔。一件又一件的酥油花雕刻,展示的是藏民藝人的絕頂聰明。
寺中光線不好,甬道有些陰森,在陳放法輪的殿堂,我們看到一個老喇嘛在轉動經輪。經輪水桶般大小,在廊檐內一排排立著,軸有些銹了,吱吱嘎嘎地響。它的轉動全靠人,老喇嘛撥轉一個,再撥第二個,輪到撥最后一個,第一個又停了,再去撥,周而復始,永遠靠人力撥下去,這就是所謂法輪常轉。
當我們步出寺院大門,眼前的一幕讓人目瞪口呆,兩位梳長辮子、著紫色長袍的藏女,正旁若無人地“磕長頭”。先是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再落至胸前,然后前伸,全身撲倒在地——爬起來向前走三步,周而復始。據說。她們要繞拉卜愣寺叩一周,大約是十來里路。在這之前還見到一位老藏民叩著頭趕路。據向導說,人約是還愿的。他的脾上綁著厚厚的牛皮,雙手有木板墊著,這無疑是用自己的身體丈量那漫漫的山路。闔家財產,畢生精力都耗費在這千里雪山險途,真是“阿彌陀佛”!
中午,在飯館吃飯,與一位小喇嘛談天。他長得很神氣。懂英語,一笑兩排白牙。“不枯燥嗎?”“不枯燥,佛學功課緊得很?!睋f,喇嘛中不乏有學問的人,有的是海內外有影響的佛學家。
黃昏時,朝圣的信徒在夏河鎮上吃飯,買東西,或三三兩兩地閑談,你可以最近距離地觀察這個粗獷的民族,眼神手勢都透著雄強,但又不乏敦厚和良善。
入夜,拉卜愣氣溫低到零攝氏度,藏民白天那支裸露的膀子都伸到皮袖里去了。我們這些穿短袖衫的南方客,只好往被窩里鉆。想到那在雪山途中叩頭的老藏民,雙膝怕要磨出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