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束玫瑰

郭進國

中專二年級的時候，來了一位新的英語老師。她是班上唯一的女老師。她很漂亮。很有氣質的那種漂亮。

英語課成了唯一安靜的課。班上的女生嫉妒得要死。

她已結婚。在我看來，只覺得她更成熟。

她的臉很蒼白。眼神深邃的憂傷，讓我時常想起瓊瑤小說中《浪花》的女主人公秦雨秋的那幅畫《少婦》。少婦，比少女多了一份成熟，少了一份羞澀。

也許由于早熟的緣故，年少的我卻喜歡成熟。在我心里，從不叫她老師，我叫她——溶溶。

上英語課，我并不在聽她講，只是靜靜地望著那張讓人平靜得無以言喻的臉。但我的英語成績是班上最好的。我想她也注意到了，因為我有時也感覺到她望我的目光有些許微妙。

她經常咳嗽，咳得很輕。表面平靜的我，心里卻像當年賈寶玉聽到林黛玉的咳聲。

一次，她叫我們用英語寫一篇短文，寫一個熟悉的人。我寫了我的好友，他有一個只有我知道的秘密：他在中學時愛上了他的英語老師。作業發下來，當我看到文后邊她寫的“ThankYou”時，我感到此刻世界是多么的美好、無憾。

后來，溶溶走了，一個人走的。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沒有問。我只是為她的丈夫感到悲哀。

我很想在她走時，當面叫她一聲“溶溶”，并送她一束玫瑰。但我沒有。我知道，我的玫瑰刺太多。

我把生命中第一束玫瑰，一瓣一瓣地剝落，夾在我記憶的書頁里。我把她溶入生命，就如當年我把晶瑩的初雪溶入我的靈魂。

在以后的某個日子，翻開書頁，那些枯干的玫瑰花瓣，會讓我想起，一個年近三十的已婚大女孩，是怎樣如溶溶月色，從一個十八歲少男心上緩緩流過。

（作者單位：重慶河運學校港機21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