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達生
出國前,常見人們給在國外生活的家人捎藥,心里未免不解。輪到自己身歷其境之后,方恍然“小”悟,遂覺應將所見所聞披露一二,以解惑于愚昧似我的朋友。
在美國,醫療費貴得驚人,較窮的人大都看不起病和入不了醫療保險。有一次,有位一口京話的留學生說:“我打工的那家老板真有絕的,這幾天一上班照個面,人就不見了。好多事得他拿主意,你猜最后在哪兒找到他了?……他得感冒發燒了,藏在汽車里養病呢!”我知道這個老板,他苦心經營,月收入也只有1100美元,家小在臺北,沒錢看病只有干熬了!
一天,一個開公司的朋友向我要由國內帶來的藥。我問他,生了大病怎么辦?他狡黠地一笑說:“一般的病吃些藥就挺過來了,實在病得不行了,坐飛機到中國去看病。”我十分驚訝并表示他在開玩笑,他卻純熟地給我算了一筆帳:“我們公司可以買到便宜的機票,最便宜時,500美元可以打個來回,至多花上1000美元足夠了。我在這里治病,稱得上醫院的每次掛號費得花80美元(這對一個低工薪的員工來講,是1~3天的工資),住一天醫院少則幾百美元,多則上千美元,連接生一個孩子都得5000美元,更不要說動什么手術了。”末了,他得意地一笑:“中國醫院有許多漂亮的護士小姐,稍給實惠,能伺候得滿好的!”我問他:“出了車禍怎么辦?”他說:“我入了汽車雙保險,那時醫療費由保險公司付。”
長期在美國生活,一定得上一個醫療保險,并且要一直投保到離開那里,否則會引起麻煩的。例如:我國派出的一個訪問學者,為省幾個錢提前退了保險;后來發生了車禍,去醫院急救,住院治療40天,我國派出單位為此替他付了5萬美元的醫療費。
此間輿論反映美國醫療保險制度較糟,看病煩瑣。不過我認為也有值得學習的地方,我感覺它消除了醫療上的大鍋飯。美國搞醫療保險業的公司和部門很多,大多數不是全保到底,條文分得很細,保險的檔次級別較多。如一些低檔的保險,藥費一律自費。這種詳細的規定和制約,就防止泡病號和住院成癮的人去鉆空子。
就拿國家辦的聯邦醫療保險來說吧,保險是由社會安全署SSA負責經辦,分A類——住院保險,不交保險費;B類——門診保險,是自愿參加的,投保人每月要交25美元,并可按生活指數不斷調整保險費。A類保險,住院時先自交540美元,在1~60天內其他費用由政府支付;從第61~90天,個人每天要交135美元,從第91~150天,個人每天要交270美元;以后全部自費。出院后須專門技術護理調養的人,21天內由政府負責,21~100天由個人每天付67美元。B類(門診保險),每人每年額外再交75美元的醫療檢驗費,如果超過75美元,政府只負責80%,其他自負,但藥費全部自理。
聯邦保險只有美國公民和綠卡持有者才能享受。至于其他保險公司,大致和聯邦醫療保險差不多,不過保險費交得較高,它是按年齡大小不同交不同的保險金,少則年費400,多則1000美元。如果入保前半年醫生確定有病的話,不同公司規定,3個月至半年內不得享受此種病的醫療保險權益。但它的好處是對住院的人享受福利期限較長,否則就沒人入這種保險了。
美國的醫學應該說是世界上最先進的,無論對基礎醫學的研究,還是在生化、病理、臨床、手術、醫療器械及各種新技術在醫學上的應用,可真沒得說。但能否享受得到,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條件了。有錢的人是可以享受的。如果你是某項醫學研究項目的志愿試驗者,或是你有運氣受到慈善機構的資助,你也可能享受得到,但這種機會并不很多。
我有一個親友,70多歲了,是美國一個大航空公司的退休工程師,據說他是享受全保險的。他的心臟附近裝了帶電腦的心臟起搏器,已健康生活好幾年了。每半年通過電話線接受三千里之外的檢測中心的檢查和校準,安全可靠,令人嘆服。應該說他是很幸運地享受了先進的醫學技術和福利。
美國的流感每年要發生好幾次,每次都要死幾千人,老人居多。我所在的公司同仁布朗先生,28歲,可算得上身強力壯人高馬大,是個地道的大老美。但每次他都要病倒。他問我:“為什么每次流感,你都不生病?”我戲謔地告訴他:“和姑娘上床多,所以病多,這是我們中醫說的。”他聳聳肩擠擠眼說:“真不可思議。”
我的一個朋友林先生是宇航公司的工程師,流感一來,一家5口每次全部病倒,少則10天,多則半月不能上班。有一次他病好了,為對我的關心表示感謝,拿來一大瓶四環素,對我說:“是醫生給孩子治感冒用的,量太多,陳先生可以拿去用。”我從沒見過感冒一下子給這么多藥的,足有好幾百片。我想這肯定是他們公司開的大鍋飯醫療保險的藥品。我說:“這種藥能治感冒嗎?在國內從沒聽說感冒開這種藥的,這藥很敗胃口。”由于他的3個孩子病還沒好,我拿出了感冒沖劑,建議不妨給孩子吃,可能會好得快些。
在美國不是什么病都能看的。一次,我女兒所在的某醫學院附屬醫院婦科,為一中國留學生的太太醫治因避孕環引起的炎癥。盡管這位女士痛苦不堪,美國醫生卻不知這環是如何放入的,又如何取出,急得直冒汗。在束手無策的情況下,美國醫生想開刀解決,這位女士和她的先生當然堅決不同意,美國醫生只好找在國內當過實習醫生的我的女兒。美國人不理解,最嬌嫩的人體粘膜組織怎么能和堅硬的金屬環放在一起?我女兒告訴他們,要用中國生產的兩件一套的專門工具,才能進行這種作業。美國醫生反映,若干華人婦女來看這種病,都無法解決,并囑咐我女兒回國休假時能幫助采購這種工具,而且返美后能教教他們確切的使用方法。由此我奉勸:長期出國的女士不可帶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