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森林——中非人的食物之源

徐連生

在中非，你驅車奔馳在“國道”上，極目所見，盡是綠色屏障——高大的喬木林遮天蔽日，茂密的灌木叢縱橫遍布，這熱帶森林廣袤、深邃、神秘，它是中非人的食物之源，生命之源。

剛果亞

當你車過岔路口時，你常能看到三、五成群的男男女女，聚在高大濃密的芒果樹下，地上放著一只只塑料桶和玻璃罐，里面裝著淡乳白色的液體，它就是中非的土酒——“剛果亞”。這是非洲人最愛喝的熱帶飲料。因此。“剛果亞”到處可見，幾乎逢村即有。

這土酒是怎么來的呢?它就是熱帶森林的恩賜之物，只要你，一個外國人進入這種“酒肆”場所，就會受到黑人的熱情款待，請你喝酒，跟你聊天。你問他這土酒怎么做的，他就會領你進入?yún)擦郑屇憧磦€究竟。我跟著在昏暗的樹林中轉悠，到一開闊處，只見一排棕櫚樹倒在地上。這樹干形如胡蘿卜，根段粗大。樹梢細小。樹根頭被開了個缺口，缺口處楔入一根白色小棍。樹內不斷滲出淡乳白色的液體，它順著小棍滴入塑料桶內。那缺口和小棍邊上，盡是嗡嗡飛蜂和烏黑的螞蟻，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昆蟲，塑料桶內有一、二塊什么樹皮，使白色液體不斷冒泡，等流滿一桶或幾桶就提到路邊出售。原來這酒是用熱帶棕櫚汁經(jīng)一種樹皮發(fā)酵而成的。

棕櫚汁純正甘甜，經(jīng)發(fā)酵又有些酒勁，所以，中非人身上有幾個錢時，常聚在樹蔭下痛飲。星期天，城里有錢的黑人到鄉(xiāng)下玩，常是行一路飲一路，喝得雙眼發(fā)紅，舌頭發(fā)硬，仍不罷休。據(jù)說這酒甘甜爽口，清涼提神，但我從不敢品嘗，因為中非人為多掙幾個錢，常在酒中摻上河水，叫人望而生畏。

馬尼要克

中非人大多聚居在公路兩側，在村子兩端的公路邊，才出現(xiàn)一小塊一小塊被開墾的土地，上面種有桿子高大如麻、葉子手掌大小的植物，東一片西一片，像一塊塊綠色的人造翡翠散落在莽莽叢林邊緣。它就是中非人稱之為“馬尼要克”的東西——熱帶的主要糧食作物木薯。

木薯與中國的紅薯一樣同屬薯類，吃其塊根，只是那木薯是粗如瓷茶杯的根塊，形狀像參天大樹的彎曲粗大的根。中非一年分旱季和雨季，旱季時，中非人就用火燒去大樹根邊的灌木雜草，清理出一塊“良田”來。待到雨季。就把有芽的木薯塊埋進土中，讓它自由生長，再不管理，幾個月后待木薯桿下部的葉片發(fā)黃，就可收獲了，但中非人并不一次挖凈，而是吃點挖點，其余全任其留在土中。

農活大多是中非婦女干的，需要時，她們進入“良田”，挖“馬尼要克”，用背簍裝滿，用額頭頂著背帶搬，或用大鋁制盆裝滿放在頭上頂回家。這木薯的加工挺費時間。她們先把搬回的“馬尼要克”浸在小河淺處，壓上石塊，泡上幾天幾夜，讓皮泡漲脫落，然后，提起白色的木薯根塊，再用手勒去里面的莖，純木薯粉塊就得到了，黑人婦女把這些濕粉塊攤置太陽下曬，待干硬后就可裝袋存放家中，或堆在門口出售。要吃時，取些放進木白中用木棍春。于是，不規(guī)則的硬木薯粉團就成了雪白細膩的粉，

“馬尼要克”是中非人的主食。中非入主餐在晚上，每當夜幕降臨，家家戶戶門前，都用三塊石頭擺成的土灶生火燒飯。主婦先把水燒滾，再把木薯粉倒入，不斷攪拌均勻，和好捏成一團團的，即可上桌食用，用開水攪拌后的木薯，看來細膩韌滑。黑人們習慣用手抓食。他們用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從大盤上的熟木薯團拉下一小塊，捏捏緊，蘸些湯水或鹽，再配上幾支香蕉，就是一頓飯了，中非人一年到頭，除節(jié)日外，吃得很簡樸。貧窮人家常以香蕉、芒果充饑，而這兩種水果在叢林中、公路邊自生自長，人人可采食。只要不遇久旱，非洲熱帶森林就會給非洲人以慷慨的奉獻。

希尼

中國人常說“吃在廣州”，因為廣州人什么都吃，而中非人吃得更廣、更雜，什么飛禽、走獸、昆蟲都吃。其中令中非人著迷的叫“希尼”。

“希尼”就是蝴蝶蛹，中非土話叫“希尼”。它渾身灰白色，頭有點紅，身子兩邊有一根根的“須”，所以它形如毛蟲又如蜈蚣，但身子不長，約5厘米左右。“希尼”是中非人最鐘愛的美味佳肴。

在蝴蝶繁殖季節(jié)，森林里出現(xiàn)大批“希尼”。這時，家家戶戶全部出動，不管男女老少，都成群結隊地，個個提著塑料桶，鉆進莽莽的原始森林抓“希尼”。每天日出入林，日落回家，人頭頂塑料桶滿載而歸。有時在路上遇到這種隊伍。他們會拿下桶讓你看看戰(zhàn)果。掀開蓋在桶上的巴蕉葉，滿桶是蠕動爬滾的蟲。我們看了毛骨悚然，他們卻眉開眼笑。他們回到村里，立即家家炊煙裊裊，先燒滾水，把蟲燙煮，然后加些鹽，全家圍坐，吃得津津有味，剩余的就用火烤干，變成黑色蛹干，待次日城里人來收購。

這一情況延續(xù)近一個月。人們天天鉆林子，天天吃。天天賣，各處市場盡是成堆的黑色烤“希尼”。這時，阿拉伯人的牛肉攤，因無人問津而不得不暫時封刀歇業(yè)。可見中非人對“希尼”的嗜好到了何種地步，這股“希尼”食潮，直到蟲漸少，黑人抱著肚子說“沙伐巴”(不行了)，才漸漸平息。

我想，這“希尼”如同我國的蠶蛹一樣極有營養(yǎng)。中非人沒有精美的食品，也不具高超的烹調技術。但是他們接近于自然，取之于自然。熱帶森林滋養(yǎng)了他們，給了他們?yōu)鹾诎l(fā)亮的皮膚、雪白的牙齒和健壯的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