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亞東
讀史使人明鑒。閱讀美國歷史學教授J·布盧姆等人集體編著的《美國的歷程》,得以知道一系列很有意思的故事,有些很讓一般中國讀者感到親切。比如:
不光我們有過義和團前后的奇恥大辱,美國也有類似的經歷——在一八一四年戰爭中,英軍攻陷了華盛頓,縱火焚燒了國會大廈和白宮,美國面臨著滅頂之災;
議員們總是肝火過盛以至有失“君子風度”。在美國史上,“破口罵人在國會并非新鮮事兒”;最嚴重的一次是一八六○年,在爭奪議長一席時,有些議員竟帶著手槍去出席會議;
美國指責別國出口勞改犯人產品,實際上美國自己曾有過政治腐敗、公德淪喪的時期。南北戰爭后,南部各州曾實行臭名昭著的“罪犯租借制”,把犯人當作歲入的來源;
美國實行政教分離,可是,在達爾文《物種起源》發表六十年后,美國田納西州議會通過一項法令,宣布凡講授否定《圣經》上帝創世說的任何理論都為非法;
也許,最讓一般中國讀者關心的莫過于,在美國這個被認為是世界上最尊重個人自由和信奉天賦人權的國家,人民的權利和自由屢屢受到侵犯,有時到了很嚴重的地步:
約翰·亞當斯是美國第二任總統。在他任期內,曾針對反對派的政治活動,通過了客籍法和懲制判亂法,“準備要拋棄啟蒙運動、美國革命和憲法的原則”,以至麥迪遜和杰斐遜等利用州權同他進行了堅決的斗爭;
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聯邦政府中的某些戰時機構擁有太大的權力。任何不同的意見都成了懷疑的對象,先有一千五百多人以“煽動叛亂罪”被捕,經查確實有罪的只有十人;后有十多萬日裔美國人被一夜間關進拘留營:“這是美國政府毫無道理的歇斯底里行為”;
事情的發展似乎一再地表明了美國制度的“生命力”。不過,歷史學家的話是意味深長的——“麥迪遜主持起草第一批憲法修正案時,就認識到他們可能有一天必須為這些原則而同一個野心勃勃的行政首腦或議會作斗爭。”
事實上也正是這樣。在兩百多年的美國歷程中,總統、國會和最高法院,哪一個沒有犯過“錯誤”呢?
看來,如果要算“歷史舊帳”,沒有哪一方能完全“天真無邪”。當然,成就與榮譽也不是誰的專利。美國人相信“三權分立”,認為其“最大的好處之一,就是很難使三套機構同時腐化”(歐文)。旁觀者未必清,一個顯見的例證是:以往我們對美國總統的作用看得過重。
成就是成就,錯誤是錯誤。就像人小時候學走路,免不了要跌跟頭。為了學會走路,人們注意吸取教訓,保持身體的平衡。從這個意義上講,盡管對錯誤的糾正本身也算一項“成就”,可還是最好不要把再二再三跌的跟頭“辯證”為“前進中的失誤”。最好的態度是坦然承認并有勇氣糾正,就像羅斯福總統說過的:“國家和個人一樣,也會犯錯誤。我們要有足夠的勇氣承認過去的錯誤,并加以改正。”
(《美國的歷程》,布盧姆等著,商務印書館一九九三年版,三冊,27.7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