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足現實的文化關注

凌晨光

鄒廣文《文化哲學的當代視野》一書沒有沿用某些常見的教科書式的寫作方法，單純刻板地對文化哲學的定義內涵、學術地位、功能價值、主要理論形態等作學究式的抽象論述，而是以一種自覺的問題意識，結合對人的現實實踐和未來發展的關注，分別從人與社會、人與自然、人與人等這些基本的主題和角度對文化哲學所面對的關鍵問題作了思考，并提出了有啟發性的設想。

統觀全書，整體性、當代性、實踐性是其主要特點。所謂整體性，即站在二十世紀時代精神的高度，全面審視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所提出的文化問題，通過對人類現實文化世界的深層體認，以一種健康而寬容的整體文化主張，多維綜合地探討人與世界的整體關系。與這種整體性相伴隨的，是面向全部人類生存狀態和價值追求的“合理性運思”。它注意防止人類諸多合理性文化哲學遺產的流失，反對以一種片面性取代另一種片面性，于是，西方工業文明背景下的科學理性精神，以檢討理性為核心的二十世紀文化精神和中國農業文明背景下的傳統文化，就都作為中國當代文化存在和發展的背景，成為思考文化問題所不應忽視的多重維面。

“文化”有時容易成為保守主義者的一面旗幟，成為固守某種已經逝去的理想并以之拒絕當代現實的口實。而作者卻能把文化實踐與社會發展相聯系，使文化研究具有了前瞻性的一維，清楚顯示了其研究的當代性特點。在作者看來，文化不僅是一種結果，它更是一種過程，因此，立足于當代視野的文化哲學研究，就不應追求體系建構上的一勞永逸，而要從時代的演進中捕捉理論的創造靈感。正是基于上述考慮，書中提出了富有創見的“社會發展的文化含量”命題，通過描述經典進化論文化發展觀向現代發展觀的轉變過程，在人類主體精神的現代發展與文化哲學研究的當代視野之間建立起了內在的聯系。

日常生活價值的凸現，顯示了文化研究的又一內涵，文化不是或不僅僅是成規化的現實，不是或不僅僅是被長期延用的符號系統或既已存在的意識形態固定下來的觀念和解釋。而更多的是在鮮活靈動的原初狀態下人與自然協調一致的日常生活。從這個角度說，對文化的關注即是對人的實際生存狀況和人的未來發展之可能性的關注，在此體現出的正是文化研究的實踐性特色。正如作者所言：“文化哲學的理論建構不應是懸浮于社會實踐之上的抽象的理性運作，它應以關注現實人類生存和發展為自己的第一要義?！?第46頁)文化哲學運思中的這種實踐意識，使現實與未來、既存與可能之間得以維系。在此我們感受到一種審慎的樂觀態度，它既迥異于保守主義的悲觀，又不同于激進主義的狂熱，而是一種建立于現實人類生存狀況的嚴肅關注和深刻反思基礎上的對未來人類發展的信心。

文化的本質是人化，文化哲學始終關注著人的生存、人的解放、人的自由和人的全面發展等問題。因此文化哲學研究不僅是學理層次上的邏輯建構，更是精神層面上的不懈追求。

(《文化哲學的當代視野》，鄒廣文著，山東大學出版社一九九四年十月版，7.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