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鐵生：從“鐵蛋”到“鐵帥”

楊景賢

當問及殷鐵生如何看待北京一些報刊關于“泰山隊與申花隊搞‘君子協定”的謠言時，殷鐵生滿臉怒色，氣憤之極：“這種說法太荒唐！太可笑！打假球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露餡，將會身敗名裂！我沒這個膽量，徐根寶也沒有這個膽量！泰山隊的冠軍是拼出來的，不是‘讓出來的！”

殷鐵生自小踢球時，有人就送給他一個雅號——鐵蛋。你若見到殷鐵生其人，再品一品他這個雅號，準會叫你忍俊不禁：既形似又神似，既滑稽又親切，真是妙不可言。鐵蛋的稱號一度蓋過殷鐵生的大名。直到人家當了泰山隊主帥，有些人才不好意思叫人家鐵蛋。于是有人又將此演繹成“鐵帥”。不過“鐵帥”這個稱號顯然不如鐵蛋來得親切。

殷鐵生自小酷愛足球，愛得有點癡迷。

雖然身體條件一般，但技術意識出色。殷鐵生憑著一身本領，于1972年入選山東青年隊，1974年入選山東隊，1975年入選中國青年隊。小伙子就這樣順風順水地進了各級球隊，就這樣順順利利地圓了自己的綠茵夢。

殷鐵生有一個全國足壇之最，那就是他參加過三至六屆全運會，堪稱“四朝元老”。他與隊友一起勇奪第四屆全運會冠軍，為山東足球寫下了第一個輝煌。1981年、1982年山東隊兩獲全國足球甲級聯賽亞軍。那時的山東足球真正體現了山東大漢的威風，殷鐵生、徐永來、劉承德等也成為全國叫得響的足壇名將。這期間，殷鐵生曾入選過國家集訓隊，由于染病，未能正式被國家隊征衣，這是殷鐵生的一大憾事。

1989年，已是35歲“高齡”的殷鐵生不得不宣布掛靴，改任教練。他先擔任山東青年足球隊主教練。1991年，殷鐵生擔任中國青年隊教練，并帶去了7名山東子弟兵，協助主帥張志誠奪得亞洲青年錦標賽冠軍，獲得世界青年錦標賽入場券。1993年，殷鐵生率領山東青年隊所向披靡，勇不可擋，奪得全國青年聯賽冠軍，這是殷鐵生執教生涯的第一部“杰作”。

1994年，中國足球職業化亮幟，殷鐵生走馬上任，擔任了濟南泰山隊主教練。年輕的隊伍，年輕的教練，缺乏實戰，缺乏經驗。這樣一支隊伍能在甲A中站住腳嗎？初次擔任成人隊主帥的殷鐵生能有所作為嗎？不少人產生了疑問。在94賽季甲A大戰偃旗息鼓后，平均年齡最輕的濟南泰山隊居然在12強中名列第5。“看來鐵蛋這家伙還真有兩下子！”那些對他曾抱懷疑態度者不得不對其刮目相看了。

如果說泰山隊在94賽季有點出人意料，那么95足協杯大戰就有點令人不可思議了。在本屆足協杯大戰中，濟南泰山隊在進入決賽之前，均是在客場失利，主場扳回，數次置死地而后生。尤其是對遼寧隊之戰，在客場1：4負于對手，竟然在主場以4：0將對手斬落馬下。泰山隊從未有過大比分取勝對手的紀錄。殷鐵生在談到此戰時說，這場比賽我們已沒有什么可選擇的余地，只有背水一戰。他給隊中快馬唐曉程授一“錦囊”，遼軍后衛速度慢，讓唐曉程在“快”字上大作文章。果然，唐曉程快刀威力一顯，遼軍后防洞開。唐曉程梅開二度，隊友又錦上添花。“武二郎”硬是縛住了“東北虎”。在與北京國安隊爭奪決賽權的大戰中，可以說多數專家看好國安隊，當時京師不僅在甲A獨占鰲頭，而且斗國外強隊時威風八面，戰績驕人。客場作戰，泰山隊以1：2敗北。主場作戰，京師少俠南方又先下一城，北京國安隊已領先泰山隊兩球，幾乎將泰山隊逼到了懸崖邊緣。此時，殷鐵生的弟子們“猝然臨之而不驚”，發揮后發制人的威力，居然連下兩城，逼和了對手。在驚心動魄的點球大戰中，又挫敗了京師，獲得決賽權。當勝利來臨時，隊員們再也按捺不住喜悅之情，他們紛紛擁向自己心愛的教練，將殷鐵生一遍又一遍地拋起，以此來慶賀這來之不易的勝利。殷鐵生說，此時，我深深地感受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殷鐵生給人的印象是樸實、憨厚、謙虛。從不喜歡顯山露水，從不喜歡張揚自己。正是這種扎扎實實的“功底”，才出現了“于無場處聽驚雷”的效果。在與申花隊爭奪中國足協杯賽冠軍的大戰前夕，專家們均把目光瞄向了甲A新科狀元上海申花隊。況且泰山隊年內兩次遭遇申花隊，一個0：4，一個1：3，總分1：7，相差太懸殊了！因此不少專家斷言：“泰山”難敵“申花”，足協杯冠軍非申花隊莫屬。然而，此時的殷鐵生要與徐根寶較較勁兒，他想給狂傲的徐根寶一點顏色看看。不過這時的較勁兒是在暗處。殷

鐵生說，在足協杯決戰前1個月，我就將戰略重點轉移到足協杯決戰上來了。山東足球已與全國冠軍絕緣16載，現在遇到這么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失之交臂，豈不悔恨終生！殷鐵生這個人，你看他挺面善，總是那么笑瞇瞇的。其實他的心里很“鐵”，他是一個輕易不服輸的角兒。不過，他不像徐根寶那樣“雄心壯志沖云天”，而是在悄無聲息地磨一劍。他仔細研究了申花隊的防線，發現了申花隊的致命傷一—毛毅軍、朱琪的防守有空檔，決心抓住其弱點，給以致命的一擊。殷鐵生深知徐根寶很迷信，在服裝顏色抽簽時，“鐵帥”突然說道：“由于走得匆忙，只帶了一套白色的賽服，藍色的忘記帶了。”徐根寶一時茫然：“那怎么行呢？”因為兩隊都是穿白色球衣時戰績突出。“如果泰山隊抽到藍色的，我派人回去拿。”殷鐵生不緊不慢地說。徐根寶只好無奈地說：“都說我這個人迷信，這次我就破一次迷信吧，我隊穿藍的。”這段小小的心理戰，殷鐵生明顯占了上風。徐根寶雖然大度地破了迷信，但在他的心理上不免有點失衡。在決戰中，殷鐵生制定的戰術正好克制了申花隊的“搶逼圍”，使申花隊慣用的打法失去了威力，好像一把利刃插在棉花垛上，使不出勁兒。泰山隊抓住對手的“致命傷”，唐曉程銳利的一劍，李小鵬溫柔的一刀，徹底粉碎了徐根寶的雙冠夢。泰山隊勇奪中國足協杯賽冠軍，為齊魯足壇寫下了第二個輝煌，也是殷鐵生執教生涯的第二個“杰作”。

“殷指導，在泰山隊奪冠后，有輿論說泰山隊與申花隊搞了‘君子協定，泰山隊讓申花隊提前奪得甲A冠軍，申花隊讓給泰山隊足協杯冠軍，目的是阻止北京國安隊爭奪超霸杯。你對此有何看法？”當我問到這個問題時，本來面帶微笑的殷鐵生頓時滿臉的慍色。“這種說法太幼稚！太可笑！太荒唐！作為一名教練員和運動員，其運動生涯是短暫的，碰上爭奪冠軍的機會很少很少。哪一位教練想失之交臂？又有哪一位球員不想嘗嘗冠軍的滋味？徐根寶作為一名老教練，這樣的機會對他來說同樣十分寶貴。況且足協杯冠軍的份量畢竟要比超霸杯重。打假球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露餡，將會身敗名裂！我沒有這個膽量，徐根寶也沒有這個膽量！泰山隊的獲勝在于準備充分，士氣高昂，戰術對頭。我們為此付出了本賽季以來最慘重的代價。泰山隊的冠軍是拼出來的，不是‘讓出來的！”“鐵帥”說完后，臉色脹紅，雙手有點顫抖，顯然是對這種說法氣憤之極。

殷鐵生是一位出色的教練，也是一位出色的“伯樂”。他在選才用才方面很有“道道”，在訓練上也有自己獨到的東西。經過他調教的球員，有不少成為同齡球員中的佼佼者。“鐵帥”先后有8名子弟兵入選中國青年隊和國奧隊，現在國奧隊中就有他的5名弟子，是全國俱樂部隊入選最多者。當記者問及他育才的秘訣時，殷鐵生說，作為一名教練員，就是要培養一流的球員。我在培育球員中，首先是培育球員的敬業精神，因為只有有了敬業精神，他們在訓練和比賽中才能全身心地投入，技術水平才能得到較快的提高。當然，我在訓練中還是借鑒了國際上一些先進的訓練方法，不采用先進的訓練方法是培養不出一流的球員的。

在如何正確處理教練與球員的關系上，殷鐵生有自己獨到的東西。“鐵帥”向來不贊成對球員實行重罰。他認為球員正值青春期，各方面還不夠成熟，不能要求他們完美無缺，有錯誤和缺點要耐心地去疏導。他說，我與隊員在生活上是父子關系；在娛樂中是兄弟關系；在訓練和比賽中是師生關系。由于他正確地處理了教練與球員的關系，使得泰山隊將士關系融洽，形成了一個團結和諧的群體。泰山隊這樣一支年輕的隊伍能奪得全國冠軍，與有這樣一種和諧友好的氛圍是不無關系的。

“不孝敬父母的人不可交”。這是殷鐵生的一句“名言”。“鐵帥”很孝敬父母，是個大孝子。但他長年在外征戰，無暇在父母身邊孝敬老人，使他十分內疚。1995年鐵生母親生日那天，正是中國足協杯賽決戰的時刻，殷鐵生率軍出征，無緣給母親慶賀生日。打完比賽后，殷鐵生第一件事就是給母親通了電話，祝賀母親生日快樂，并述說了自己奪冠后的喜悅之情。母親對鐵生說：“這是你獻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老母的這句話的確說得妙極！殷鐵生與其愛人兩家都喜歡足球，都是熱心的球迷，每逢比賽，年齡大的在家看電視轉播，年輕的到現場去看比賽。殷鐵生的妻子和兒子是場場不落，逢賽必看。殷鐵生的兒子也挺喜歡踢足球。“鐵帥”調侃道，不知這小子能否遺傳我的足球細胞，將來能否踢出點名堂。

殷鐵生在綠茵生活中磨礪了數十載，自然有不少人生感慨：“綠茵場就如人生。我認為一個人要當選手，不要當看客。我始終是一名選手，而且自認為是一名不錯的選手。數十年的綠茵生涯，使我對人生理解得更透徹，對足球愛得更執著。足球為我的事業帶來了輝煌，我這一輩子恐怕離不開足球了。”品一品“鐵帥”這段話，的確有點哲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