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夫人”墓地的兩朝官司

葉寅生

“楚國夫人”為南宋時抗金名將岳飛的續妻李娃的封號。李娃，江蘇宜興人，出身太湖漁家，二十九歲時經人說合嫁給當時駐守宜興的岳飛為妻。李氏聰穎賢慧，又能吃苦耐勞，對岳母姚太夫人非常孝敬，對岳飛前妻劉氏留下的子女視為己出，倍加愛撫。對岳飛十分體貼入微。岳飛率部移駐九江時，為了安頓家小在九江購置了田地房產。因此，江西九江縣便成了岳飛的第二故鄉。后來，岳飛多次北伐，李氏在家照應周到，使岳飛無后顧之憂。人們稱李氏為孝媳、賢妻、良母。

岳飛遭陷害被殺，李氏及其子孫受到株連，被分別發配到福建、廣西等地。受盡了苦難，歷經二十幾年。直到公元1163年宋孝宗即位，才為岳飛平反昭雪，李氏返回江西九江安度晚年，75歲病逝。宋孝宗聞訊后特封賜李氏為“楚國夫人”。根據李氏生前愿望安葬于江州德化縣太陽山麓。即今江西省九江縣獅子山鄉山橋村太陽山，離岳飛母親姚太夫人墓約有六華里。

姚太夫人和楚國夫人墓幾百年來一直受到當地人們的敬仰和愛護。岳飛的后裔在九江逐漸繁衍昌盛，成為當地的望族。不料在明朝正德十四年，寧王朱宸濠在南昌舉兵叛亂。叛軍攻陷九江，岳家后裔紛紛逃離他鄉。之后，楚國夫人墓煙火中斷，多年無人祭掃。這時，當地暴發戶陳守仁看中楚國夫人這塊被陰陽先生稱為“飛燕投河”的“風水寶地”。便起不良之心，買通了官府鄉紳，于明嘉靖十年(1531年)。公然平毀了李夫人墓，并將其父陳崖叟、母陶氏合葬于李墓下處三尺遠的地方。正式把太陽山岳家墓地霸為己有。與此同時，陳守仁買通了當時修志人員，在明嘉靖的《九江府志·岳母志》條下加寫了“母死葬于此，后夫人李氏亦附葬焉?”這句話。以便掩人耳目，為使其后代永久霸占留下依據。

然而，陳氏占據此墓地后，雖也出了幾位地方官，數代以后其后裔相繼死去，竟無嫡系。

直到1629年，明崇禎二年，九江岳家后裔中有一位叫岳聯霄的秀才，看到了祖墓被平，山林被他人侵占，有愧祖先忠魂。于是向德化縣縣令伍常遜投狀控訴，這便引出了長達百年之久的楚國夫人墓地訴訟案。當時經伍知縣調查了解，便將墓山判歸岳家。但是，由于當時陳氏族人阻礙，再加時局混亂，伍常遜的判決未能執行。后清軍入主中原，清朝初期，岳家雖為此事多次與陳家爭訟。終因岳飛乃抗金名將，出于種種政治和民族因素，岳家多次敗訴。

公元1740年，清乾隆五年，岳后裔中又一位秀才岳思先，向新任九江知縣景師毅投訴此事。一者當時陳守仁嫡裔已絕，由續裔陳天彝應訴；二者當時清朝政治氣氛較為寬松，再加上縣、府、道的官員比較廉潔，辦事認真。景師毅對此案十分重視，查閱了大量資料文獻，發現多次使岳家敗訴的依據：明嘉靖編修《九江府志·岳母志》中的記載，與此前明弘治九年纂修的《九江府志》中的楚國夫人墓地不同，該志明確寫道：“墓在白鶴鄉太陽山麓，其地環峰面日，因葬焉?！绷私獾疥愂厝试谝话俣嗄昵安还庹嫉仄侥?，而且任意改寫《府志》，其用心狠毒，令人可恨。

后經景師毅判決：墓山歸還岳家所有，楚國夫人墓由官府出資興修。墓山中除陳崖叟夫婦墓外，所有陳氏墓一律起遷他處。該判決后經府、道審批，最后定案。其中九江知府施廷翰的判決詞寫道：“侵沒忠武王山而毀李夫人之墓，忠孝之心既無，幾希之念盡喪?雖以風水之說、子孫幸登科甲，數傳之后嫡裔已斷，其為地理之難勝天理，亦昭昭不爽也?！碧斓郎n蒼，忠武王在天之忠靈，終幸慰藉。

歷經兩個朝代，長達111年的楚國夫人墓地訴訟案終于劃上了個句號。案結后，由道、府、縣出資重修了李夫人墓，并立“聲敘碑”和“封禁碑”于李夫人墓前兩側以記其事。當時官府官員和地方民眾前往祭奠，盛況空前。此后，抗日戰爭時期碑墓曾被日寇加以破壞，1984年。當地政府又撥款重修了李夫人墓碑，太陽山又成了當地的旅游勝地，成為游人涉足的一大景觀。

(責任編輯／楊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