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運揚
人們對宇宙及時空的看法,與其文化科學及哲學素養(yǎng)密切相關。在科學技術尚不發(fā)達的唐代,當時對時空的觀念,顯然來自于樸素的哲學理論。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李白,并不曾對天文學作過什么研究,也不會有興趣于這種觀察與研究,然而他卻從一種詩人具有的哲理高度,對時空提出了自己獨特的看法。
在《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這篇僅有百余字的“精品”散文里,李白寫道:“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文章開頭的兩句簡單文辭,高度精煉地概括了他作為詩人的時空觀。
李白認為,天地(實即指宇宙,以及我們生活的地球)這樣一種空間,不論其大到什么程度,實際上不過是宇宙萬物暫時棲身的旅舍而已。既然是旅舍,那么人來客往,誰都是臨時的客人,這就高度概括了他對天地的認識和觀念,且不論其是否符合科學道理,然而它充滿哲理,它提示我們,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的事物,一切都在流動變化之中,萬物都是一種暫時存在的形式,都在不斷地向別的形式轉(zhuǎn)化。一言以蔽之,對天地這樣的不可思議的空間來說,我們大家都是過路的旅客,在天地這個旅館住上或長或短的時間。
現(xiàn)代天文學家的研究,雖尚不能解釋宇宙的來龍去脈,但至少證實了我們?nèi)祟惿畹牡厍蛞延?5億年的歷史,地球所在的太陽系也同樣形成于45億年之前。據(jù)測算,太陽還將存在約45億年,而后才可能耗盡其能量。由此可見人在宇宙時空中之渺小。李白以詩人的洞察力,一語道破天機,他對天地的認識符合樸素的唯物主義哲學思想。
他又認為,光陰這樣一種看不見、摸不到的抽象存在,實質(zhì)上是一種永遠匆匆前去而又永不回頭的過程。光陰是抽象的,那么,用一個過往旅客來代表光陰,形象地概括出時光永遠地一程又一程地往前奔去之勢。
時間,作為一種與空間不可分離的屬性,只能用物質(zhì)在空間的變化或移動的程度如何來表達。時間對宇宙總體來說,無所謂開始,也無所謂終結(jié),有宇宙物質(zhì)存在,就有時間伴隨。但是,在不同的空間和不同的物質(zhì)變化形式中,有不同的時間概念。現(xiàn)代科學研究,把對時間的認識和理解也推向更高的階段。
李白在慨嘆空間時間的不斷推移變化的同時,不免流露出一些消極出世、及時行樂的思想,這是時代的局限、歷史的局限;但詩人的心胸,對人生的理解,總是豁達開朗,帶著浪漫主義的濃厚色彩。他在概括了對時空的認識之后,便提出古人秉燭夜游這件事。他認為這樣做的確有道理,值得效法。然后才提到與兄弟們在桃花園里飲酒賦詩,享受天倫之樂的盛況。一篇優(yōu)美精煉的散文在詩人才華橫溢的筆下一氣呵成,其中對時空的哲理性詮釋永遠留在歷史文獻中。可以說,這是古代詩人學者對時空觀念的經(jīng)典代表論述,它將永遠地被后人傳誦,真可謂名言兩句、流芳百世!
(責任編輯/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