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帝王的“業余愛好”

王德保

看過電視劇《水滸》的讀者，大概對劇中最壞的人物高俅因為踢得好毯而官居太尉的情節，有很深的印象。擅長踢毬而得美官，這似乎是天方夜譚的故事。但是在封建時代，因為他的特長恰恰正是皇帝的愛好，所以他從一個潑皮地痞而升至大尉這樣(相當于今天國防部長)顯赫的地位也就沒有什么奇怪的了。從治理國家來說，宋徽宗趙佶絕對是個昏庸的君主，但卻是一個有著廣泛業余愛好的皇帝。他不僅喜愛踢毬，而且善于畫畫，是宋朝著名的花鳥畫家，又是很有特色的書法家，那一手峭勁的瘦金體，令后人嘆為觀止。正因為他有如此廣泛的愛好，以至于有人戲謔地說：宋徽宗當了皇帝是一種角色錯亂，當一個翰林學士倒是絕好的人選。

在中國古代，很有些皇帝有一些業余愛好。六朝劉宋時期最后一個皇帝劉昱，史稱后廢帝，他最不耐煩當皇帝的規矩，最喜歡的事情是微服出宮游玩。常常帶幾個親信，跑到集市上去偷商家的東西，被人抓住，挨打也感到高興。如業余干點手藝活，卻是一把好手，《宋書·后廢帝紀》說他：“凡諸鄙事，過目則能，鍛煉金銀，裁衣作帽，莫不精絕。”打造金銀首飾，裁剪衣服制作帽子，能達到精絕的地步，也著實不易，可見這位皇帝業余愛好已達到專業水平。只是可惜他不是金銀匠也不是成衣匠，而是做了皇帝。他喜歡微服出宮的愛好，最后送了他的命。那天，他清晨出宮，游玩了一天，直到深夜喝得酩酊大醉，在回宮的路上，一個侍衛悄聲沒息地將他的頭割了，劉宋王朝也就滅亡了。

唐玄宗李隆基是一個風流皇帝，也是多才多藝的皇帝。他的業余愛好是文藝，他擅長音樂，又喜歡演戲。在民間信仰中，他被尊奉為中國戲劇之祖，受到后世戲劇演員的祭祀。在《全唐詩》里保存了不少他為樂府寫的歌詞。據說他又善譜曲，又是很有水平的器樂演奏家。李商隱有一首《龍池》詩，寫玄宗宴請眾皇族的情景：“龍池賜酒敞云屏，羯鼓聲高眾樂停。夜半歸來宮漏永，薛王沈醉壽王醒。”玄宗舉行家宴時，通常親自在席間奏樂，他是打羯鼓的。李商隱寫出皇帝的威嚴，在奏樂之時，高亢的鼓聲，也有壓倒其它樂器的勢頭。在他統治時期，唐朝音樂、舞蹈十分繁榮。俗話說：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這種狀況與皇帝的愛好和提倡無疑有關。

五代時后唐的開國皇帝唐莊宗李存勖非常驍勇，然而，他卻十分喜愛戲劇。他不僅愛看戲，而且喜歡親自演戲。即使當了皇帝以后也常常粉墨登場，并給自己取了一個“李天子”的藝名。因為他愛演戲，所以那些經常與他一起登臺演出的優伶，倍受寵愛，有許多人被封為大官，有權有勢，而且經常欺凌那些與莊宗一起打天下的文武大臣。有一次演戲時，他自呼“李天子，李天子”，有一個優伶走上前，甩了他一個耳光。當時大伙都大吃一驚，這優伶說：理天下的人只有一個，怎么可以叫兩個呢?莊宗本是一個性格粗暴，嗜殺成性的武夫，大家都為這個優伶捏了一把汗，但是這一次他挨了打，倒很高興，厚賞了這一優伶。這顯然因為他愛演戲，所以對優伶特別寬容。伶官握有大權，大臣就不高興了。唐莊宗依賴沒有政治經驗而且胡作非為的優伶，國家當然就岌岌可危了。具有諷刺意義的是，唐莊宗就死在一個名叫郭從謙的伶官手中。郭從謙煽動莊宗親軍叛亂，雖然莊宗驍勇善戰，手刃十數人，但終因寡不敵眾，被亂軍殺死。這又是一個因業余愛好而送了命的皇帝。

明朝的熹宗皇帝在位期間，任用權閹魏忠賢，大肆迫害朝廷中忠直大臣，政治十分黑暗。但他卻是一個技術十分高明的木匠。他每天上朝都將政務推給魏忠賢去干，使魏忠賢的權力日益膨脹，得以為所欲為。自己則每天到皇宮的木工間上班，干著細木匠活，樂此不倦。魏忠賢老是在他干木匠活時，將要批的文件給他“圈閱”，這使他很不耐煩，便說：這些玩意兒你看著辦吧。有了這一句話，魏忠賢成了實際上的皇帝，稱為“九千歲”，熹宗皇帝倒成了“業余皇帝”。據說熹宗皇帝在做木工方面的天賦，無人可及。凡經他的手做的活，都精益求精，巧奪天工，即使專業的高級木匠也自嘆弗如。由此一來，“天下事，可知也。”在他的統治之下，大明皇朝氣數凋敝。繼其位的崇禎皇帝，雖然殫心竭力，企圖挽救明朝覆亡的命運，但究竟還是成為亡國之君，自縊于景山公園的歪脖子樹上。明朝滅亡，作為木匠的熹宗皇帝實在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從以上的事例來看，作為統治者的皇帝，倘若太沉溺于“業余愛好”，便不免有玩物喪志的危險，勢必要影響到國家的政治狀況，最危險的還會導致國滅身亡。

(責任編輯／陸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