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惠蘭
剛進大學的第一學期,由于不適應大學生活,又經過“黑色七月”高考的超負荷學習,我不會學更不會玩,學習效率也更低。最難熬的是雙休日。總不知該如何打發這四十八小時。小說看多了會倦,音樂聽久了會煩,又不能一直“豪情萬丈,躺在床上”。飽受無聊的切膚之苦后,舍友們挖空心思想找一種百玩不厭的游戲,眾里尋她千百度,卻發覺,她不在燈火闌珊處。忽一日,偶聽一“舞棍”吹噓跳舞之神奇魅力,便認定“何以解憂,唯有跳舞”。于是立誓:寒假必學會跳舞。
回家后,急忙尋訪名師指導。真是“踏破草鞋無覓處,行得全不費功夫”。我的死黨之一芬竟精于“舞術”。
芬對我能從書堆里解脫出來,棄暗投明,主動學跳舞的歷史性轉折竊笑不已。為了我和她的志同道合,她激動r好幾天:人生難得一知音,哦,“知舞”。
等不及我行三叩九跪的拜師大禮,芬就闖到我家,要拉我上舞廳實地操作。
剛沖出家門。她突然想起什么,頓住了,把我上下打量一番:“喂,你是要跳舞,還是要跑步,瞧你那身打扮,運動服,旅游鞋,干嘛呢?趕快換一下。”
跳舞還有特定服裝?我有點不解,但還是順從地折回身。
費了好大勁,從衣柜角落掏出一條長裙,套上黑大衣,蹬上高跟鞋,往鏡子一照,嗬,還真有那么一回事呢!感覺一下子就不同了。芬拍手叫絕:“OK!這才是絕對的‘淑女。”
穿著淑女裝,邁著并不淑女的騎士步伐,我們風風火火闖進了青年宮舞廳。
舞池上并沒有多少人,音樂很耐心地響著,燈光幽幽,氣氛百分之百的羅曼諦克。周邊座位的人有些在觀舞,有些在喁喁私語。
揀了兩張靠背椅,我和芬坐下歇口氣。我趁機放心地東張西望。“看你眼睛滴溜溜轉得那么快!真虧得燈光這么幽暗,要不別人會笑掉牙的。”我毫不在意,繼續我的目光運動。
“來——”芬也沒先示范,拉起我的手就要滑進舞池。我有些膽怯,又不好推辭。為了我們的誓言,為了將來的緊張的學習生活效率更高些,日子過得快活些,只好橫下一條心,準備出丑。
“先學慢四,再學慢三……最后學華爾茲、倫巴、探戈。你右腳退一步,左腳跟著退。然后左腳進,右腳跟上,再往后退兩步。好,來——退一步,進一步,退兩步。對,就這樣。”我隨著芬的推、拉力退進,心里默念著:“右腳退一,左腳跟上;左腳進一,右腳跟上;再退兩步。”
我全部神經高度緊張,好像一不小心就會引爆一顆炸彈。“哎,我的天。你怎么身體硬梆梆的,臉上又緊繃繃的。放松點,這是跳舞,不是英勇赴義。看你一臉悲壯。”
我勉強放低自己的警惕,這時一曲終了。我正好調整情緒。
音樂再響時,芬說:“現在開始學斜步和交叉步。”可惜她高估了我的理解與接受能力。任她說了一遍又一遍,我就是記不住。走兩步,就沒了下文。到最后,芬只好放棄:“名師出不了高徒,還走基本步吧。”我欣然。直進直退是有點單調,但有利于保持精力。況且“溫故而知新”嘛。
我漸漸跳得輕松了。有時竟能吻合音樂節拍。不禁暗喜:“嗯,有點感覺了。”;“不用說,我有天賦。”我大言不慚。
話音未落,腳下步子就亂了。踩了芬,一退,又撞到旁邊的人。忙又閉上嘴,專心致志地數步子。
跳了幾曲,自我感覺不錯,便提議班師回朝。芬拍手贊同。她謔稱我們一晚上都在“踏步”,為沒能施展她優美的舞姿頗感遺憾。我卻對自己的小成績沾沾自喜,很有信心。幻想不遠的將來能在舞池中嫻熟地旋轉,搖擺。
分別時,芬說:“剛才我們在踏步時,一直繞著舞池中間的柱子兜圈,你知道繞了幾圈?”我搖頭。
“二十圈!”芬大樂,我亦笑。
笑聲在清冷的街上格外清朗。
(責任編輯/孫開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