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耀
我鄭重地向人們推薦的這本已經不新的新書,是已故美國女海洋學家蕾切爾·卡遜(Rachel Carson)的劃時代的世界名著《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我手頭的這冊綠色經典,是去年底剛由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還帶著墨香的書,為什么就說它不新了呢?因為這本當時曾引起軒然大波的原著,早于一九六二年就已經在美國問世,中文譯本最初也于一九七九年由科學出版社出版了。不過至今我國知道此書的人并不多,而真正讀過此書的則更少了;所以它對中國廣大讀者來說仍是一本新書。《寂靜的春天》的出版可算是現代環境保護運動的肇始,雖然已經三十多年了,美國副總統阿爾·戈爾還是說,作者卡遜“在精神上,仍出席了本屆政府的每一次環境會議”。這說明此書所揭示的化學藥品對環境污染的問題并未解決,現在對全球生態保護依然具有警示作用和認識價值。這對改革開放年代正在大力治理環境污染,貫徹持續發展戰略的我國人民,無疑是一本不可不讀的科普名著。
卡遜是一位非常關注自然環境的女科學家。一九五八年她接到住在馬薩諸塞州的一位朋友來信,訴說去年飛機在那里噴灑滅蚊劑,今年她家后院的野鳥都死亡的慘狀。這使正在思考寫一本關于人類與生態的書的卡遜,警覺到如今春暖花開時節,確已聽不到知更鳥好聽的鳴聲;原來由于噴灑農藥,很多鳥巢中的卵都孵化不出來了。那時她患乳腺癌,正動過手術,忍著病痛,各處收集殺蟲劑危害環境的證據,并閱讀了幾千篇環境科學家的有關報告和文章,經過反復分析研究,終于寫出了這本關于農藥危害人類的驚世駭俗的預言,向傳統的治蟲觀念挑戰。當時她的朋友曾勸誡她說,寫這本書會得罪許多方面。果然,當《寂靜的春天》一書開始在美國廣為傳誦的時候,既得利益者對這位環境先知的攻擊,曾是很兇猛可怕的。財大氣粗的化工企業禁止《寂靜的春天》的發行,農業部門從維護生產的觀點出發,甚至美國醫學會也以保護人類健康為由,都站到了獲利集團一邊,對卡遜進行圍攻,連《時代》周刊也幫著敲邊鼓。他們低毀作者:是“大自然的女祭司”,是“極端主義者”,是煽情,是歇斯底里。因為卡遜在書中提到,有些嬰兒還未出生,在母體內就已受到了化學污染的毒害;一位政府官員竟破口謾罵:“你一個老處女,干嗎還要擔憂遺傳的事!”還有一位維護傳統的保守派,也傲慢而武斷地回答:“爭論的關鍵主要在于卡遜堅持自然的平衡是人類生存的主要力量;然而當代化學家、生物學家堅信人類正穩穩地控制著大自然。”
隨著《寂靜的春天》一書引起更多讀者的注意,該書發行量上升到五十萬冊,成為當時的暢銷書;而敵對勢力也空前地集合起來,對作者進行不遺余力的圍剿。但是卡遜絲毫沒有氣餒,她迎戰的力量來自對事實的尊重、對科學的信念和對人類未來的愛心。卡遜由于發表《寂靜的春天》所承當的巨大壓力,恐怕只有達爾文因發表《物種起源》所經受的瘋狂攻擊可以相比。雖然阻力重重,《寂靜的春天》畢竟像黑夜中一聲吶喊,喚醒了廣大公眾;由于社會支持的力量迅速增長,最后,美國政府介入了這場環保的斗爭。一九六三年,當屆總統肯尼迪到國會參加了對《寂靜的春天》一書的討論,并任命了一個特別委員會進行調查。該委員會證實,卡遜對農藥潛在危害的警告,是正確的。時過多年,回頭來看,她的警告非但沒有夸大,還是估計過低了哩!現在人們已認識到,用農藥來提高產量,無異于飲鴆止渴,要以癌癥等疾病增加為代價。因此,不僅美國各州通過立法限制了殺蟲劑的使用,曾獲諾貝爾獎金的DDT和其他幾種劇毒殺蟲劑,終于從生產與使用的名單中被清除。美國環境保護署也就是在這個背景下成立的。有位美國參議員在歡迎卡遜到國會作證時,曾模仿南北戰爭中林肯對斯托夫人的贊譽,也稱她為“啟始這一切的女士”。受了卡遜的啟發,促使其投入環保運動的戈爾,在給新版《寂靜的春天》所作“前言”中寫道:“無疑,《寂靜的春天》的影響可以與《湯姆叔叔的小屋》相媲美。這兩本珍貴的書都改變了我們的社會。斯托是把人們熟知的、公眾爭論的焦點,寫成了小說,描繪的奴隸形象感動了民族的良知;而卡遜則是警告一個任何人都很難看見的環境危機,提上國家的議事日程,而不是為已經存在的問題提供證據。從這個意義上說,她的吶喊就更難能可貴了。”
卡遜作為一個學者和作家,用她的科學著作當做武器,進行了一場史無前例的保護人類環境的戰斗;雖然以寡敵眾,最后卻以弱勝強;但是《寂靜的春天》出版兩年以后,作者終于心力交瘁,病情加重,也因癌癥擴散而與世長辭。這位偉大的女性,用自己的生命之火,為人類環境意識的覺醒,點燃了一盞啟蒙的明燈。卡遜所著《寂靜的春天》最后一章題為“另外的道路”,她所指引的“很少有人走過的路”,就是用生物方法代替化學方法治蟲,這才是一條能保住我們地球的生路。卡遜這部科學、哲學與文學相結合的環保經典,告誡人們可別像歌德詩篇中的“浮士德”那樣,用長遠利益向魔鬼換取眼前的享樂。
愿卡遜永遠活在春天的鳥語花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