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炕之后

張玉貞

那時，我已是十四五歲的大姑娘了。秋收時節，學校組織我們到農村去勞動。由于所要去的地方離學校較遠，所以，我們全體師生必須住在那里。這一下，可把我愁壞了。

因為那段時間我正患“尿床癥”。每天夜里必然做夢，夢見自己憋了小便到處跑著找廁所，可怎么也找不到。最后，隨便找個地方一蹲，解決了困難。到這時，身下便濕了一大片。睜開眼，才知道是尿床了，便懊悔不迭，再也無法入睡。我媽媽聽人說，把豬尾巴燉了吃，可以治尿炕，便專門去買了好多豬尾巴，燉熟了讓我啃。我一連啃了好幾天，照樣做夢，照樣尿床，把媽媽恨得，照我屁股啪啪啪就是幾巴掌。可打也沒用，我睡著了便不知醒，直到尿床了才醒過來。老這么尿床，天天要曬被褥不說，還把鋪蓋弄得臊乎乎地沒法兒聞。媽媽要領我去醫院。我怕人家笑話我，死活不去。媽媽便直接去求醫生，結果也沒什么好辦法。我心里很痛苦。女孩子患這種病，怎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去參加勞動，住在農戶家里，我如果再尿床可怎么辦?可是，我又沒有理由不去參加勞動。身體棒棒的，又是少先隊干部，不去能行嗎?于是，我想了個辦法：干脆，晚上不喝水，熬到深夜再睡，一覺到天明，就尿不了床了!媽媽也贊同我這樣做。于是我打點行李，隨同學們一起去勞動了。

我的房東大娘50多歲了，待人特別熱情。她把最好的房間倒出來，讓我們女生睡在炕上。安排好住宿，便投入了緊張地勞動。到了晚上，累得渾身散了架子一般，一動也不想動了。吃過晚飯，一個個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怕尿炕，便強打精神，天南地北、家長里短地跟房東大娘聊天。可是，不到9點，便困得不行了，往炕上一躺，一覺到了天明。睜開眼時，我傻眼了——身下又濕了一大片!在這異地他鄉我要再曬被豈不丟人顯眼兒嗎?可要不曬，晚上濕漉漉地怎么睡?我把被子鋪到褥子上，干脆不疊，心慌意亂地和同學們一起下地干活兒去了。

中午回到駐地，我立時羞紅了臉——被子正搭在院子里的鐵絲上曬著呢!那一片片尿漬在被子上記載著我的羞辱。房東大娘一看見我這尷尬的樣子，忙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地說：“我想給你疊被子，一看，是你尿炕了。你是不是常常尿炕?”“我……”我紅著臉，低著頭，不知該怎么回答。大娘笑道：“這怕什么?又不是你成心的。我有個專治尿炕的偏方，你用了一準好!”

我一聽可高興了：“真的?”

“那還有假?你看，這9包藥粉你分3天服完，每天3次。3天以后，你的病準好!”

我如獲至寶，連聲稱謝。大娘笑道：“等病好了，你再謝我吧!”

我接連服了3天藥。第四天夜里，美美地睡了一夜，早上摸摸身下，干干的，沒尿炕!我忙把身上帶的30元錢一古腦兒拿出來塞給大娘，說還她買藥的錢。大娘笑道：“哪用花什么錢呢?那是我自己種的韭菜籽，焙干了研成的粉末。連服9次，你就好了不是?”

我好驚奇，小小韭菜籽竟有這么大的作用!

從此，我再沒尿床。

(編者注：采用韭菜籽治療遺尿癥，應接受中醫師的指導。幼兒尤應慎重。)

(編輯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