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旅行家——康有為

陳安麗

康有為是清末戊戍變法運動的著名領袖，其實從旅游的角度去跟蹤他的足跡，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康有為是近代中國到過世界各地最多、接觸各國人物最多、幾乎國內各名勝景點都留有足跡的超級旅行家。

周游世界走遍神州

康有為早年曾為仕途與維新事業到過不少地方，但他真正的旅游生涯是從1898年戊戍變法后開始的。當時清政府發出了對康有為緝殺滅族的通令，康有為被迫流亡異域，四游為家，在海外漂泊長達15年，由此他得以成就了他的“超級”旅行事業。

在這15年中，康有為涉足亞洲、歐洲、非洲及美洲四大洲，到過31個國家。其中，他兩年居住在美國、墨西哥、加拿大，參觀了美國國會、各類博物館、華盛頓故居、大型鋼鐵廠、紐約大都會、觀劇院、報館、軍校與監獄等，拜訪過墨西哥總統。七游法國，觀盧浮宮，登艾菲爾鐵塔，并乘氣球升空2000尺俯瞰巴黎風光。又居瑞士，建屋瑞典，赴北冰洋。八游英國，走泰晤士河，瞻瓦特銅像。十一次出入德國，九至柏林，參觀過克虜伯炮廠。歐洲的葡萄牙、意大利、荷蘭、比利時、西班牙、丹麥、挪威、匈牙利、塞爾維亞、羅馬尼亞、希臘等都曾留下其游跡。非洲則至埃及，登金字塔，謁古王陵，四過蘇伊士運河。亞洲則多次游印度、錫蘭、土耳其，并前往巴勒斯坦，憑吊耶路撒冷古城，暢游死海。南洋各地更是遍布足跡，在新加坡居15個月，在印度北部山城大吉嶺置屋居1年半。對日本是多次造訪，居住時間最長。可以說，阿爾卑斯山中、多瑙河流域、尼羅河畔、喜瑪拉雅山上，乃至寒冷的北冰洋、炎熱的東南亞雨林，都留下了康有為的足跡。游蹤所至，他還廣交天下名士、各國政界首腦。

辛亥革命之后，滿清王朝被推翻。1913年，康有為結束了海外漫游生涯，回到了國內。這時的康有為推崇“虛君共和”，因此他既反對孫中山的民主革命政府，也回絕了袁世凱的復帝相邀，只是在1917年張勛復辟中慘淡登場，旋即息影林泉。晚年主要住在上海、杭州、青島等地，并在全國各地漫游。在他生命的最后10年間，他游覽過著名城市青島、大連、旅順、杭州、紹興、曲阜、海門、定海、普陀、保定、開封、南京、濟南、洛陽、西安、武昌、岳陽、長沙、北京等，還不畏險阻，曳杖看風景，爬過廬山、泰山、茅山、清涼山、千佛山、嶗山、華山、終南山、嵩山、岳麓山、天臺山、雁蕩山等。可以說．康有為晚年政治上是失意的，但他寄情山水，游覽名山大川、勝跡佳地的熱情卻絲毫不減當年。

天涯旅途思鄉心切

康有為風塵仆仆，奔走于世界各地，除游覽自然風光外，還細心考察各國政教、風俗、文物、制度等。他自喻為廚師，要烹調世界各國的名點佳饌，請同胞坐而食之；自喻為畫工，要描繪世界各地的奇觀勝景，請同胞游而覽之。并立言要做一個走遍世界嘗百草的“神農”，要為祖國尋找一劑醫國救民的良藥。

康有為在漫游歲月中，留下了《歐洲十一國游記》、《大同書》、《愛國短歌行》、《印度游》等大量詩文篇章。他幾乎每到一地都留有文字遺墨，而貫穿他旅游蹤跡中的首先是一種濃濃的思鄉愛國之情。1899年康有為居住在加拿大溫哥華，他在飽覽北美奇麗風光之余，心中卻思想家園故國。他在中秋夜題詩日：“飄零遠客二萬里，垂白鬢絲四十春；回首銀河共明月，最難文島宿鄉親；慚將黨禍驚鄰曲，愧乏思施及里人；便恐故鄉成永別，空勞父老話逋臣。”1900年康有為抵新加坡，元宵佳節，在客云廬憑窗遙望，海上明月冉冉升起，不禁觸緒傷懷，賦詩：“……舊國煙花重此見，新亭風景泣何言!忽憶前年燕市夜，灑酣擊筑夢中原。”在漫游世界過程中，雖然看遍了奇山異水的洋洋大觀，但心中總是裝著祖國的一草一木，“拊心鄉國，不禁愁思。……臨書愴恨，淚下如雨。”最令康有為傷心落淚的，莫過于在國外看到許多中國珍貴的文物和無價的國寶。1904年夏，康有為參觀了巴黎幾個博物館，見中國內府圖器珍物陳列數架，而清朝皇帝玉璽甚多，皆為精品，令康有為為之久久傷心徘徊。他想起前清盛世，今朝衰朽，無限感慨。居印度時，聞沙俄妄圖久霸東北，而慈禧等頑固派依舊荒淫享樂，康有為奮筆疾書：“郁郁瞻長白，云流鴨綠陰。凱真王氣黯?竟令敵兵深。百戰思開創，三年病割侵。萬方皆震動，王母宴荒淫。”祖國的安危，人民的疾苦，都在游子的視線之內。流亡海外后期，康有為從歐美倦游后，從新加坡經香港到日本，由于心懷故國，從此不復遠游，居神戶，直到回國。

探世界奇珍尋強國之路

作為一位深受傳統文化熏陶的士臣文人，康有為在漫游世界的過程中，眼界為之開闊、見識為之豐富，并對所見所聞及自己的理想進行了一些新的探尋。1905年9月，康有為作了橫貫全美之游，在新墨西哥州見當地印第安居民用以防旱排澇的稻田水道遺跡，很像中國的溝洫，這使他想起，印第安文化與東方文化有某些相似之處，并大膽推斷說：印第安“遺民似是中華來”。康有為參觀了亞歐美洲許多著名的古跡遺存、博物館、名山勝地，這使他深感閉關鎖國對一個民族發展的危害，文化交流對人類進步的重要。他在印度見識古印度文化遺存，而中國國內卻罕聞。非常感慨地意識到各民族之間只有取長補短，世界文明才能共同昌盛。他認為，要增進中國無量文明于大地，使中華民族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須立足中國，放眼世界，既不要妄自尊大，也不必妄自菲薄。在意大利，眾多的古羅馬遺跡使康有為流連忘返，但他并沒有認為中國事事不如人，他考察后得出結論，秦漢文明超過了羅馬文明。

康有為在漫途中，還始終不忘自己的理想，探尋強國之路。通過接觸，他看到了資本主義世界的弊病，西方社會并非十全十美，不是一切都值得中國仿效。他也認識到，政治進步乃是國家富強的根本，當時的歐洲文明，正泛濫于全世界。因此，中國也應該趕快學習歐洲的長處，改革封建專制政體，興民權、立憲政。在探尋一番之后，康有為得出他的救民強國之路就是君主立憲制度。同時，他認為西方建設近代國家的經驗，也很值得中國借鑒，“今者重都府、通道路、速郵傳、立銀行四大政，與其法律大行于歐洲，為盛強之一大原因。”如果中國不改革政治，不力行建設，那么就總會受他國欺負。

然而，康有為探尋到的君主立憲制度并不適合中國國情。近代中國必須徹底反帝反封建，才能建設獨立富強的新國家。不過康有為雖然懷有救國救民之心，但他的所思所想卻是在中國根本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