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戈
“林肯每天很早就開始工作,8點鐘,到吃早飯的時候,他已經工作了1個小時或1個多小時。早飯后,他又工作1小時,然后就準備接見來訪者?!?/p>
美國著名的林肯研究專家本杰明·普·托馬斯,在其所著的《林肯傳》一書中,這樣為人們描述了美利堅第16屆總統亞伯拉罕·林肯的一個“工作側面”——
林肯的辦公室在白宮南側的一間大房子里,除了“一張罩著桌布的大橡木桌子”和“幾張直背椅子”外,其他陳設極為簡單。有一扇門通向客廳,僅有1個矮小的愛爾蘭籍傳遞員把守在門口,“負責將來訪者的名片送進辦公室”。此外,偌大的辦公區竟很少有警衛,“前來求見的人群可以自由出入所有的公共房間,毫無阻礙地到處走動。”白宮的警察總監曾告誡林肯,來訪者中可能混有“偷聽者和叛徒”,建議多增派一些精干的偵探。然而,直到1864年11月,也就是林肯遇刺身亡的半年前,才有4名便衣警察被派入白宮。
接見自然有先后順序。首先是內閣成員,其次為參、眾議員,之后是普通市民。軍官們非經特許,不準來華盛頓。起初,林肯不愿限制受訪時間,他認為等候接見的人“要求的不多,得到的也很少……我知道如果我處在他們的地位會怎樣想”。結果,每天從上午10點~下午3點,雖然連續5個小時的接待,但仍然無法滿足人們的求見愿望,相反,林肯的其他工作卻因此而堆積了起來,他這才不得不同意把接待來訪的時間縮限到下午1點。
來訪者走進辦公室時,林肯“從不說‘我很高興見到你之類的客套話”。他“只是愉快地點點頭”,微笑著說“你好!”或“我能為你做些什么?”而后,便閃爍著那雙深邃而又嚴肅的眼睛,全神貫注地聆聽來訪者的訴說。輪到自己說話時,林肯“很健談,又愛在談話中插進一些偶發小事、軼事和妙語”,并且“把穿插的話處理得十分巧妙”,使聽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當時,美國正處于激烈動蕩的南北戰爭時期,社會矛盾十分尖銳。林肯日理萬機,心力交瘁。但他每次會見來訪者,總是保持“一種固有的泰然自若和不拘形式的尊嚴”,“對于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他的敵人,只要他們懷著誠意來見他,他一概以禮相待?!庇幸淮?,在談話中說到某個政客,林肯氣憤地脫口而出:“他是一個該死的流氓!”言畢,好像自己都有點吃驚,趕緊補充一句:“天曉得,我不知道以前在什么時候還罵過人?!?/p>
如果能在接見時答應誰的一個請求,那是林肯非??煳康?。但一班油嘴滑舌、虛偽邪詐之輩,則很難叫他讓步,哪怕是再蠻橫無理的人,“也會感覺到總統身上有一種從容的支配力量?!北M管有不少的政府官員與社會名流常常會在林肯辦公室里“吃閉門羹”,可一旦林肯得知有某個焦急的老人或憂愁的妻子,甚或~名穿著士兵服的青年已經在白宮耐心地等候多日、想見他一面時,那他馬上就會作出接見的安排;如果有必要,會見還會超過限時,直到他仔細聽完對方的陳述。每天午后,當林肯辦公室的大門終于關上時,他的秘書們總不難看出,總統已經“幾乎是精疲力竭”了。
從1860年11月6日當選總統起,到1865年4月14日那個“黑色的星期五”遇刺殉職止,年逾五旬的林肯在他4年多的總統任期內,日復一日地接待來訪者,“身體不勝疲憊”,但“思想上和精神上卻帶來了清新的感覺”。他“借助這種活動”,貼近社會各界,“可以清晰地感知國民脈搏的跳動”,知道如何使自己的行動“去配合那種變化著的脈搏”。林肯把這種會見,形象地比喻為“輿論沐浴”。而且,通過這一次次特殊的“沐浴”,他還得以及時地“發現和約束”政府人員的某些“不恰當的行為”,“整治官僚主義的傲慢與冷漠”。
因此,“幾乎數不清有多少次”,總統在聽罷某個來訪者的訴說之后,會“叫客人帶上一封簡短的但是具有權威性的信件”,去找國務卿或某個部的負責人。信上有時寫道:“部長先生,請接見來人并聽取他的意見。”或是“此事在某個環節上有錯誤?!恢痢敛块L可否加以糾正?”或是“此案中可能有不公正之處,請進行調查,并向我說明問題出在何處。”有時還會緊跟著再加上一句:“請立馬把問題解決吧?!?/p>
諸如此類的接見、批示,占去了林肯每天的整個上午。直至下午1點,他穿過白宮那依然擠滿了人的走廊去住處休息時,還往往有一些大膽的來訪者趁機上前攔住他講話。這樣,便將林肯的午餐時間也耽誤了。每當這時,林肯往往“只吃一塊餅干,或許加上一些應時的水果,再喝一杯牛奶”,然后又開始了他下午的工作。
馬克思對亞伯拉罕·林肯這位杰出的資產階級政治家有過極高的評價,認為“在美國歷史和人類歷史上,林肯必將和華盛頓齊名!”如果說,當年林肯敢于廢除黑奴制度、倡行《解放宣言》的偉績,永遠值得后人緬懷紀念,那末,他在國家執政崗位上曾經不遺余力、身體力行的“輿論沐浴”,是不是也可以引起后人的某種鑒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