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一個早晨,兩艘俄羅斯鈦制深潛器緩緩潛入北大西洋波濤洶涌的海面,這種攜帶有遙控機器人的深潛器可以潛入海洋2000米,到達從未有人去過的地方。
兩小時后,海面上的監視器中傳來驚人畫面:“泰坦尼克號”。史上最著名的輪船,事隔八十多年后,再次被人目睹。憑借著這兩艘深潛器傳回的資料,和花費近一億美元的電腦模擬,1998年JAMES CAMARON推出史上最精細逼真的,也是影響最大的泰坦尼克版本,大到頭等艙飯廳里的大吊燈,小到船長房間里的洗臉池都與八十年前一模一樣。其震撼性的、歷史性的沉船鏡頭極真實地再現了1912年那個冰冷的夜晚,這部電影在全球掀起一陣旋風,據報導說有人看了150遍!全球票房收入可能有20億美元!
而1993年在全球掀起一陣“恐龍熱”的《侏羅紀公園》,其電影中所展示的關于北美暴龍的習性,運動姿態,肌肉和骨骼位置以及其他有關的古生物學知識,恐怕不遜于任何一所大學里的古生物學教授。
科幻片,是所有電影片種中,最富想象力,最富激情,最具票房價值的片種,幾乎沒人不喜歡看科幻片。科幻電影發源于西歐,但是長久以來,這一大塊肥肉被好萊塢一家獨占。前蘇聯拍過幾部畏畏縮縮毫無影響力的科幻片,我國近15年來就沒拍過這類電影。而以《星球大戰》為代表的科幻電影卻早已掀開世界電影史新的一頁。在科幻片這個領域,美國人是實實在在的獨步天下。
表面上看,拍科幻片需要雄厚技術實力和大量資金投入,一般國家沒實力拍這種影片。可是俄羅斯的技術比美國差不了多少,歐洲的資金不見得比美國匱乏,但這些國家都沒有形成哪怕是美國十分之一的科幻片基礎。真正的原因不在于物,而在于人,在于那些培養電影人的體制。
每個人都知道,我們的電影藝術家們是被所謂“藝術類”院校培養出來的,這種學校招生方法是考文化課和專業課。由于重點是招收那些具有“藝術基礎和藝術氣質”的人,所以專業課成績極為重要,而對文化課的要求卻低得不可思議(相對于同一級別的其他大學)。我有一個同學,畫得一手好油畫,可他從來就沒弄懂過分數,我想他可能這輩子也分不清3/4和4/3的區別了。這并不妨礙他成為一個很好的油畫家(椐我所知頂尖油畫家都應具有相當的人體解剖學和光學透視知識),但這絕對會妨礙他成為一個電影導演。
我很清楚在這樣的藝術院校里,作為“副課”的文化課是在怎樣的一種隨意和漫不經心的氣氛中被傳授和被學習的,這種氛圍中培養出來的藝術家們有的缺少最基本的物理和化學常識。缺少科學常識并不很可怕。更重要的是,我們的電影人們缺少了嚴謹細致的科學行為方式。不嚴謹的電影制作方式導致我們的電影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在作戲:拍戰爭片時缺少基本的戰術常識(在每平方英寸4塊彈片的彈雨中是不可能長久處在暴露位置作出英雄姿態的);拍歷史片時缺少基本的歷史知識(30年代的上海黑幫是不可能手持79式微型沖鋒槍的);拍動作片時缺少重力學知識和運動常識(人從高處跳下時應立刻做前滾翻以避免脛骨骨折而不可能筆直地站著)。諸如此類的錯誤細節在國產電影中比比皆是。
也許有人會說我過于苛刻,可是我的一個當過兵的朋友曾親口對我說他被美國越戰片《野戰排》里的一個細節所震撼:一個美國兵從他的同伴身上拔出冒著青煙的彈片,被燙得哇哇叫,連忙甩掉。這個朋友告訴我,這種事只有在火線上親身經歷的人才可能知道,連野戰醫院里的醫生也不一定知道。因為傷員運到他們手上時,體內的彈片早已冷卻,而剛射入身體的彈片溫度超過500度!后來我才知道,奧立佛斯通的攝制組中有全美一流的戰術專家和幾位從越戰中生還的老兵。
我認為一個真實細節不一定會使一部電影增色多少,但一個錯誤細節則會毀掉整個電影。因為:
細節是電影與真實之間的唯一聯系。
由于教育的普及和信息的快速傳播,現今具備基本科學常識的電影觀眾是以前的十倍!想在電影院里糊弄他們嗎?No way!
(責任編輯秦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