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 志 編譯

同大多數攝影家一樣,健次戶門對被劃分為哪一類專題攝影家并不關心。他的作品集種類繁多,涉及靜物、風光和肖像等。但到目前為止,他的商業攝影成就更為突出,他已經給這個美麗的世界烙下了商業印記。只要看一看他那些最簡潔的作品,你就能毫無質疑地斷定他擅長揭示事物的魅力。他作品的基調和形式會使人聯想起攝影大師理查德·埃夫登和歐文·佩恩等人的經典之作。但戶門展示的神秘事物及其精彩之處卻是獨一無二的。他的作品不僅體現了燈光的精心布置,而且看得出,他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和精心提煉,而這又基于創作者的鑒賞力和專注。
健次戶門1991年從東京遷居曼哈頓。從此,這位年屆44歲的攝影師在短短的幾年中建立了一個龐大而可觀的客戶網。但事實上,戶門在紐約的成功只是他事業的第二個階段的標志。早在八十年代,他就已經在日本確立了他作為攝影師的地位。既然他已把影室從索霍區遷往徹爾西,并開始追隨許多紐約藝術經營者們確定的藝術風格,他感到自己或許正處于另一個階段的邊緣。
戶門身材瘦小,講話輕聲細語,我們見面那天,他頭戴棒球帽,鼻子上架著太陽鏡,脖子上圍著方巾,這身裝束更表現了他拘謹的個性。我們的談話從他的身世開始,他談得更多的是情感教育,較少提及自己在攝影專業方面的培訓。
他說:“我小的時候總是提出關于人的存在與生活方式之類的問題,從未表現出對攝影的特殊興趣。而且說實話,我討厭別人為我拍照。”直到后來戶門遇到紀實攝影家川幡時才突然改變了對攝影的看法。他說:“川幡先生差不多屬于紀實攝影家。我是在高中畢業時與他巧遇的。他的生活方式高雅,但也很現實。我很受觸動,他是我熟悉的人中第一個引導我處理生活中疑難問題的人。”
正是與川幡的交往使他躋身于攝影界。他先是到東京的一所專業攝影學校進修,畢業后(即1987年)便以一種美國式的做法進入攝影圈,“無論你在何處學習商業攝影,當學徒似乎都是必由之路,而且也是可取的途徑。”
戶門接著說:“仟秋本是我的第一個師傅。他算不上時裝攝影師,他的長項是靜物和人物攝影。我從他那里學到的不是拍攝技術,而是感性認識。他帶我出入飯店;他對陶器很有研究,四處搜集藏品。他不僅教我學習攝影技能,而且還向我傳授更廣泛的知識。”此后,戶門又成為日本著名時裝攝影家和弘小林的徒弟。談到這段經歷時,戶門的講述頗具哲學意味,很少擺出具體的實例。他說:“他教我學會思索如下問題:我將表明什么觀點、我要向觀眾展示什么。”
而立之年的戶門決定獨自闖蕩江湖。經過6個月的精心籌備,他推出了自己的一本作品集,并極力擴大宣傳。結果他很快獲得了確有助益的回報。之后,他參加了松田時裝公司的時裝目錄的拍攝活動,并一舉成功,他的事業也因此出現了新的轉機。戶門拍攝的時裝目錄并沒有把時裝作為趣味中心,他選送的是幾幅令人震驚的黑白風景照片。他藝術地展示了復雜的線條,并用線條勾畫出了物體的輪廓。你必須仔細地審視畫面才能辨認出模特和時裝。
在時裝目錄拍攝成功之后的5年里,戶門曾為日本的許多公司效力,如:索尼公司、西武和莊勝百貨公司以及《時裝前沿》雜志。他說:“我從未對我在日本取得的成功做過估價,可能只是中等水平。或許我若在日本多奮斗幾年就會有所提高。”但戶門還是認為:美國具有無可爭辯的吸引力。他解釋說:“日本人都很羨慕《時裝》和《交流》這類美國雜志。這無形中確立了人們心目中的所謂知名攝影家的模式。另外,我想看到真正的世界,而不只是一個小島。”
戶門剛向世界級攝影市場邁出第一步便交上了好運。他和妻子在紐約度假時帶著作品集采訪了《交流》雜志,當即便獲得了一份委托拍攝任務。他說:“我當時不認識任何人,沒有人為我做代理,那里的一切我都很陌生。況且我還不會講英語。自從接受了那項拍攝后,我去美國的欲望更加強烈了。”
最初,他把一年的時間一分為二,奔走于東京和紐約之間,兼顧著兩邊的業務。但他并未從經理人那里獲得更多的拍攝業務。失望之中,他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1991年他放棄了日本業務,遷居曼哈頓,全天候留守美國。在那里他遇到了邁克爾·阿什——令戶門欽佩的著名靜物攝影家雷蒙德·邁耶的代理人,阿什為戶門立足美國起了關鍵作用。他說服戶門放棄人和服裝題材,改拍靜物。于是執著的戶門用1個月的時間湊足了一本靜物作品集。他說:“我拍攝靜物是瓶子、化妝品和包裝盒。我沒有什么布光經驗,我必須試著摸索通過靜物表達自己的方式。”
“邁克爾·阿什把我拍攝的靜物作品拿給藝術指導邁卡·金評判。這位藝術指導從未聽說過我的名字,她看過我的作品后決定把我引薦給馬克斯·法克特公司,因為這家公司剛好需要再聘用一位靜物攝影師。她并不能確定我是否勝任,她說:‘你盡力而為吧。”
結果,戶門作品的完美布光和有力度的構圖給那家公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快該公司便與戶門簽定了兩年合約。戶門說:“我在為馬克斯·法克特拍片過程中,對美國的攝影市場和商業市場有了一些了解。能得到這份差事我的確很幸運。但我的內心世界還是與這個商業市場不大一致。”當我請他對此做出解釋時,他說:“我想把一個夢想呈現給我的觀眾。誰都知道‘杯子是何物,但如果我拍杯子,我就會立足表現杯子的其他內容,它的實質,經由其外表和設計體現出的生氣。專業攝影師的工作是創造性的。”
戶門最近又經歷了一個時期的重新定位。為了給自己注入新的活力,他獨自一人冒著嚴寒驅車旅行。他沒帶相機,更沒有助手和翻譯隨從。他說:“我活著回來了,誰都不知道我的行蹤,我想在紐約以外感受一下這個國度。”現在,戶門已經把業務轉交給了新代理人米歇爾·費樂門農。當然,他擁有了自己的新攝影室,這個攝影室著實對他的風格產生了影響。他說:“我的攝影室有北窗光,這是非常固定的光源。因此,我在拍攝時可以有3種選擇,即:自然光、人造光或綜合運用現場光和人工光。”
戶門也開始嘗試拍攝全新的影像,擺脫他曾經最熟知的白背景。從他的近作可以看出,他偏愛暗色、土黃色調和模糊不清的物體。他說:“有時畫面本來是明快的,但我卻刻意追求一種相反的感覺,那種略微模糊的效果。或許一些人并不喜歡這種看不清物體的感受,但更重要的是要讓觀眾看到感覺。”
雖然這種情況并不輕易出現在他那些表面看似簡單的作品中,但是戶門卻技術嫻熟并熱衷于此。過去,他采用8×10寶麗來轉印法印制照片,但后來,他又進一步啟用了數碼技術。他的方法一直是寶麗來和膠卷并用,然后在電腦中將二者結合起來。他說:“有些細節取材于膠卷,而其他則源于寶麗來,顆粒的粗細和密度都在我的控制之中。幾年前,我并不主張用電腦。我喜歡模擬影像。但為了創作出滿意的作品,我開始使用這種技術。我的拍攝意圖仍然是追求一種酷似模擬的感覺,我把電腦視為暗房的延伸。”
戶門的新理念使他受益匪淺,盡管他或許有時也會感到自己在重復以往的創作思路。他說:“有些客戶抱怨這類作品過于高深。因此我得有耐心。”他的確發現美國的市場比日本更保守。他接著說:“當然,日本也存在保守型市場。但總是有一部分客戶確實愿意選用頂級的刺激的作品。他們翻閱頗具先鋒派特征的歐洲雜志,他們需要的就是那種風格。”到目前為止,戶門還沒有回日本長期定居的打算,他表示愿意繼續留在美國。
當問及是否已實現了第一目標,即使自己的生活風格接近他最初的偶像川幡先生時,他的臉上初次露出了笑容,他說:“要達到這個目標,我還需加倍努力。我曾經有過達到攝影大師境界的奢望。現在我有時也同我在日本時曾羨慕過的大師一爭高下。我仍然處于提高和學習階段,我還在考慮人如何生存的問題。要在這個極富創造性的領域站穩腳跟并不容易。”
“自從我決心做攝影師以來,我的目標就始終沒有改變。我終究是要一直在攝影界做下去的,這就是我的目標。沒有退休可言,盡管有時你不得不走回頭路。日文和英文都有這句名言:溫故知新。你必須想一想自己怎么樣,為什么要這樣做。通常總是有必要回顧一下自己所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