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苦戀到解脫

劉輝

十年婚姻觸礁了

卜雪蓮今年32歲,看上去俊秀美麗,完全不像已有一個9歲孩子的母親。20歲那年,在鄉下一家鄉鎮企業上班的她與中心學校的青年教師黎東戀愛,并很快共結連理。

1995年,黎東轉行到一家行政機關工作,并開始在商界認識了一些朋友,眼看他們動輒洋煙,吃頓飯甩手就花上百元。耳濡目染,原先淳樸厚道的他開始變了,不但講吃講喝,而且常常很晚回家。卜雪蓮每天出車,回家人累成一攤泥了,還強撐著做飯、洗碗、拖地,有時就免不得說兩句怨言。開始黎東還悶不吭聲,后來就有些惡言相向。有一天,卜雪蓮載一個客人到郊縣跑了一趟長途,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了,進門看見兒子小臉通紅躺在沙發上,高燒燒得他已快認不出媽媽了。此時從鄰居家正傳來陣陣搓麻將的聲音,中間還夾雜著公婆的笑聲。卜雪蓮顧不得許多,抱了兒子就沖向醫院。在醫院打完針,她抱著兒子回到家門口時,正好碰上剛從歌廳跟一幫狐朋狗友尋開心回來的丈夫,卜雪蓮忍不住罵了兩句,沒想到黎東趁著酒興一巴掌打到了她的臉上。

從此,她家本已不和諧的氣氛更雪上加霜了。除了要錢,黎東平時懶得跟卜雪蓮搭一句話,卜雪蓮是個要強的人,為了自尊,她只好選擇沉默。倆人這樣僵持了半年。

有一天,黎東破天荒給卜雪蓮買回一套衣裙和一條項鏈,滿臉真誠地對她說:"雪蓮,我思考了很久很久,無論過去怎樣,我們現在生活在一起已經沒有幸福可言……所以我想和你分開過一段時間,或許……

"什么?分開過?卜雪蓮一聽嚇了一跳,說:"你要和我離婚?""不,只是分開一段時間,我希望你能理解……雪蓮,真的。"卜雪蓮被黎東認真的表情迷惑了---是啊,婚姻處于低潮時,換一種方式方法,或許能柳暗花明,這樣想著,她便答應說:" 好吧,不過我相信我們的愛情經得起考驗。"那晚,他們像初戀一樣訴說著各自心中的憤懣與幸福,憂傷與歡樂……最后商定分居三個月。卜雪蓮萬萬沒想到,她在丈夫美麗的謊言中上了圈套。

協議分居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該結束了,但丈夫在到期后仍未回來,卜雪蓮不動聲色地來到丈夫的單位,在丈夫下班后,遠遠地尾隨他來到大街上,不想丈夫上了一輛出租車,瞬間消失在車流中。

終于有一天,丈夫沒有趕車,她保持著距離隨丈夫來到離郊區不遠的一棟住房前,眼望丈夫上了樓,待她追上去時,卻不知丈夫進了哪一家。次日,她買回一副大墨鏡,戴上一頂帽子,悄悄來到那棟樓前守候。終于她發現丈夫進了601室,開門的是一名20來歲的女子。她差點昏過去,原來丈夫養了情人!理智告訴她不能去胡鬧。第二天她就來到分管那個片區的派出所查詢,得知那是一個出租房。她找到房主,得知租房的人叫李玉芬。房主告訴她李玉芬曾是一個打工妹,現從事服裝批發。一切摸清楚后,她撥通電話找到黎東,說:"協議時間到了,你該回家了吧?"黎東回答說:"現在很忙,經常加夜班,等過段時間再說吧。"卜雪蓮強忍心中的怒火,說:"我限你一天時間,黎東,我會等你。"

終于,黎東回來了,卜雪蓮強裝笑臉,像待客一樣對待黎東,黎東卻雙手撐著頭似有滿腹心事。卜雪蓮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故意說:"黎東,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黎東揚起頭,她分明見到丈夫眼里流出了眼淚,并聽到丈夫顫抖的聲音:"雪蓮,我……"那晚,黎東最終什么也沒說,她也最終沒有將這層窗戶紙戳破。

次日,黎東上班后,卜雪蓮發現他留下的一張紙條:"雪蓮,請原諒我的無情,我決定和你離婚了,無論你愿否,我都不會改變這個決定。三天后,我會擬出離婚協議請你簽字,不然,我只有上法庭了……"看到這里,卜雪蓮只覺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十年的婚姻,十年的感情,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她心痛欲裂。

自殺女子遇救星

卜雪蓮精神幾乎全盤崩潰,整天胡言亂語,不斷念叨:"我生是黎家的人,死是黎家的鬼。"母親不敢離開她半步,生怕再度出現不測,兒子也哭著叫媽媽。這一切黎東早已得到消息,他暗自得意,于是與李玉芬商議,一紙離婚訴狀交到了法庭上。在法庭上,卜雪蓮語無倫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指著黎東說他養情人,她死后也不會讓他們安寧。鑒于卜雪蓮的病情,法院勸黎東撤訴,黎東卻說卜雪蓮是裝的。這時卜雪蓮突然拿出一把菜刀,說:"我是裝的,我死給你看!"說完,一刀向自己手腕砍去,頓時,鮮血四濺……法院火速將她送往醫院搶救并決定在卜雪蓮的傷未徹底治愈前,不再受理黎東的離婚起訴。

不久,黎東被單位調到基層工作,他趁此機會遞交了停薪留職的申請,和李玉芬遠走他鄉了。卜雪蓮的精神再度受到打擊,她整天恍恍惚惚,先后3次用頭撞墻、上吊等方式自殺……母親晝夜守著女兒,精神陷于崩潰……

1997年10月,母親聽說萬州區第二人民醫院有一個心理咨詢專家熱線,她記下熱線電話號碼。10月6日是一個極其普通的日了,可對卜雪蓮來說,卻是一個從死亡到復活的紀念日,這天白天,她來到黎東和李玉芬鬼混的601室,試圖發現黎東的身影。從日出守到日落,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回到家。深夜,她又一次想到死,當她用刀片割開肉皮,挑斷靜脈時,母親沖了進來。當即,母親想到心理咨詢熱線,不管女兒同不同意,她就凄涼地對著撥通的電話說:"你是心理醫生嗎?快救救我的女兒吧。她已自殺8次了!"半分鐘后,母親把電話話筒貼到卜雪蓮的耳上,一個親切的聲音傳來:" 我是心理醫生,和你一樣,也是有血有肉的女人,同樣憎恨那種無情無義、喜新厭舊的男人。不過,真是這種男人,為他去死,太不值得!我們得為自己而活!"就這幾句話,卜雪蓮像遇到了知音,她不由自主地緊握話筒。話筒里的聲音繼續傳來:" 剛才,你母親那悲痛欲絕的哭聲和急切地求救聲已讓我感到你的父母、你的親人是那么的愛你,難道你愿意看到他們呼天喊地、凄慘悲涼的場面嗎?難道你忍心把自己的痛苦轉嫁到親人的身上嗎?我相信你不會,因為從你多次自殺的行為看,你是一個非常重情、非常善良的女子。我們都是女人,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聽到這些透解她心底的話,卜雪蓮哭了……此時,對方又開口了:"哭吧,你放聲哭吧,那樣會減輕你的痛苦,我會陪你走出痛苦,你愿意嗎?"卜雪蓮開口說話了。她說了很多很多,談她的委屈,她的孩子。

"你們既然有了孩子,為了孩子,你更不能有危險想法。你說的情況如果屬實的話,說明你丈夫完全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你即使和他和好,也不會幸福,留得住他的人,卻留不住他的心。你為他去死,他會說你死得活該。我認為你應立即振作起來,活出個人樣!"心理醫生的話像一劑興奮劑注入卜雪蓮的體內,讓她精神為之一振,那晚,卜雪蓮與心理醫生談了4個小時,直到天亮。母親和鄰居守候在卜雪蓮的身邊,第一次看見卜雪蓮有說有笑,有笑有哭。此后的一段時期,卜雪蓮5次和心理醫生鄧永青談心,使她明白了許多關于愛情和人生相互協調的道理。她說:"鄧永青是我的救命恩人,不遇上她,恐怕我永遠也走不出痛苦的泥潭。"

1998年春,她攜兒子專程拜望了從未謀過面的鄧永青。4月,因身體和精神的原因已許久不再作"的姐"的她又重新握上了方向盤,正當她心情快完全恢復平靜的時候,黎東卻忽然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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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9月4日晚,卜雪蓮剛從菜市場回家,猛然見客廳坐著絕情男人黎東。見妻子歸來,黎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淚俱下地說:"蓮,我對不起你,你打我吧……"卜雪蓮不知是吃驚,還是心酸,那一刻,她怔住了。黎東接連不斷地磕頭道歉,她的淚水不知不覺落了下來。而后,她咬咬牙,說:"你還有臉回來?哼!"說完就掙脫黎東,沖進臥室撲在床上痛哭……

室外,黎東痛哭流涕地說:"蓮,我不是人!你原諒我吧!你若不原諒我,我就跪著不起來……"那聲聲哀求,撞擊著卜雪蓮的心:她拿不準主意,拿起電話筒找鄧永青幫忙,鄧永青聽完她的敘述后,說:"雪蓮,其實你和黎東遲早要過現在這一關。你究竟對他還有沒有留戀?值不值得留戀?再就是他為什么要回來求你原諒?這些問題弄清楚了,你如何選擇也就清晰了。雪蓮,你看著辦吧!"

"還有必要與他長談嗎?"卜雪蓮打開日記,從第一次遭丈夫毒打到他與情人私奔,以及自己8次自殺的心理感受,她的心寒了,她甚至覺得自己過去的那種癡情毫無價值。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還值得愛嗎?現在若不是情人拋棄了他,他會回家嗎?卜雪蓮的思緒漸漸清晰起來,最終她決定與黎東一刀兩斷。

1999年,筆者采訪卜雪蓮時,她告訴筆者,她在自強中找到了自身的真正價值,并經朋友介紹,已和一名男子建立了戀愛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