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土爾其浴

董 峰

國內流行：“請人吃飯，不如請人出汗。”出汗有一項就是蒸汽浴。

干蒸、濕蒸，此外還有藥浴、酒浴、泥漿浴等等。當然，這些多只是說法，真正講究的是在其后，而往往這“其后”才是人們會意一笑中的“出汗”。有篇報道講，日本以土耳其為名的浴室大行色情之道，引致土國大使提出抗議，要求正名。而芬蘭浴據說也是土浴加以添新而已。

土耳其浴到底為何物？

伊斯坦布爾歐洲區有一間土耳其浴室，遠望像是一座清真寺。門廊是售票處，明碼實價。男女分不同的浴室，洗浴8美元，加上私人房間是I0美元，而“馬殺雞”（按摩、推拿）需要再加上5美元。想認識一下大名鼎鼎的“土浴”，當然不能缺少環節。

這間浴室建于1548年，而且是16世紀土耳其最重要的建筑之一。古董建筑物多是供人觀看，這里是看飽后還可以歷史文化一把，值！

過了門廊，是一個合圍式建筑，中間是個2OO來平方米的天井，燈火明亮。四圍三層，每層由供客人浴前更衣和浴后休息的房間組成。由回廊聯在一起。回廊的扶手上搭著浴巾和布單，有點像客家民居。

領鑰匙，入室更衣，腰間圍上一塊床單一樣的圍布，攥緊了牌子，“探險”就準備妥了。

進入一個小過廳，是毛巾、洗浴用品領用處，再過一道門洞便是正廳了。在一個直徑I0米左右由淺灰色大理石板鋪成的拱球面上，人們各取所好地把自己舒展其上。石板是溫熱的，溫度在四五十度上下，人在上面，像躺在炕上。深圳的桑拿通常溫度在 6O到 8O度，空間又小，十分濕熱，常常是才5分鐘、I0分鐘已是大汗淋漓，快要虛脫。而這高高的拱球頂上開出許多圓形氣孔，絲毫沒有熱氣逼人的感覺，溫暖得很扎實。

看了看表，躺了有40分鐘，汗才十分吝嗇地出了細細一層。要出透也太奢侈了，得多大的工夫才行啊。看來，“土浴”是有閑人的休息。環顧左右，各款臥佛，姿態各異，有些主可能已經睡過去了。

石板上散放著五彩六色的碗狀塑料器皿，人們躺時做枕頭，臥時墊下巴。按摩之后又是取水淋浴的水斗。這玩意實在是有些敗筆，沒法往1548年上想，干嘛不用個木碗，最不濟也該給個葫蘆瓢吧。

按摩師準確講是助浴者，一群蓄著小胡子、結實如舉重運動員的壯年男人。如果他們不是過來收小牌子，誰也不知道他們是顧客還是助浴者。他們和顧客在視覺上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整齊的小胡子、濃密的胸毛、橫腰一條床單。

小胡子幾碗熱水澆過，一通香皂涂抹，忍痛能力的考驗開始了。手法不同于中式的穴位，也不同于泰式的關節，完全是大面積的推擠。你甚至感覺到血液被擠到腳部時已忍無可忍，就要憤怒地從腳尖上竄出去。我面目一定有些猙獰：我和你也沒仇啊。

接下來，小胡子戴上一塊化纖地毯一樣的手套在你身上開始搓抹了。這東西實在是粗糙得可以，我甚至想是不是可以去申請褪毛去皮的專利。果然，軀干只需一往一復即可，而臉面更只是輕輕一抹，20年前的積垢便蕩然無存。果然是利器，效率極高。反過來想一

想，要是用毛巾，一天幾

十位客人下來，上百平米的復雜面積，助浴還不成了體育。

緊接著，小胡子會將你引到環繞球體周圍的拱形門洞里。石雕的獸頭嘴里分別伸出一熱一冷兩個銅龍頭，冷熱水在石斗中匯成舒服的溫度。洗頭開始了，坐好，幾碗溫水灌頂而下之后，小胡子像是揉橙子一樣用兩只手滾捏你的腦部。當你感到這橙子皮已經不用再剝了的時候，又是十幾碗天上來水。小胡子會關照你說：“馬殺雞結束了，不過你可以愿洗多久就洗多久。”為檢驗一下小胡子的勞動成果，我努力地在身上想搓出一點兒證據，結果非常失望。

走出浴室，小胡子會為你披上浴巾，圍上頭布，換上一條干凈的圍巾。你可以進入你的房間了。你可以在干凈的床上睡上一覺，或者為自己叫一杯土耳其紅茶。

步出浴室，子彈頭狀的有軌電車正緩緩駛過，而站牌后就是清真寺和直指蒼穹的火箭般的呼喚塔。

走在用花崗巖塊鋪成的馬路上，你會有一種要飛起來的沖動。在路邊的鋪子里買一包一公升黨裝的櫻桃汁，價格5O萬土耳其里拉，此價格僅合不足一美元。當街嫩一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