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慧

人人都說蘇是個有福氣的人:嫁了一個有生意頭腦的老公,生了一個聰明懂事的女兒。每次聽到這種話,蘇總是頗為得意。她學歷不高,事業心也不強,丈夫和女兒便是她的一生所托了。尤其是自己那個才小學三年級就已經當上了大隊長的女兒,蘇說起她來就會滿臉生輝。
對女兒的教導,蘇自有一套。甚至可以說為了這個女兒,蘇已經到了“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地步了。丈夫還沒有發達的時候,盡管家用緊張,但女兒一周兩頓的“肯德基”是雷打不動的。家里有錢了,女兒五分鐘的路也要打的、上發廊洗頭、以可樂當水等奢侈行為更是司空見慣。蘇還盡量讓女兒應有盡有,什么鋼琴班、美術班,蘇又接又送又旁聽又給老師送禮。除此之外,蘇還想辦法讓孩子“善于交際”。她很時髦地說:“我要讓她的EQ夠高!”她教女兒:要經常請小朋友們吃東西,這樣交的朋友多;交朋友要交功課好、家境好的,這會對自己有幫助;考試作弊沒關系,關鍵是成績好,老師喜歡;至于要當官、當大隊長,更要送禮、拍老師馬屁……終于,小女孩當上了大隊長,學會了只看一眼同伴的文具就知道其家里有錢沒錢,更懂得了人前人后的那一套“行為準則”。
女兒被蘇稱之為“懂事”的典型事例是這樣的:一天早上,蘇騎車送女兒上學。一路上,女兒扯著蘇的衣服索要零食吃。忽然,蘇發現女兒的手松開了,一改耍賴皮要零食的那副樣子,變得嚴肅起來。 蘇抬頭,才發現,就要到學校了。女兒整整衣服,端起臉來對蘇說:“好了,你就在這兒把我放下來吧。要是讓同學看見你送我,就不大好了。”
說著,蘇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讓我印象深刻的則是那天與蘇和她的女兒一起吃飯。開始還好,到了后來,我發現小女孩的臉上有些不高興的樣子,頻頻地看她的母親。上洗手間時,我無意中聽到她們母女的一段對話。女孩大約覺得四下無人,便開始說起母親來了:“你看你,菜吃得那么急,像什么樣子?”茫然的蘇說:“怎么啦?”“你的吃相那么難看,多坍我的臺!”說罷,這個未滿十歲的女孩便摔門而出。
我大吃一驚,更讓我吃驚的是蘇并不在意女兒的忤逆行為。我問蘇是不是經常受到這種指責,她說是。我再問她被孩子這樣說了,通常會采取什么樣的行動,蘇很直截了當:“還有什么行動,當然是和她對罵。”
不久之后的某天,我臨時有事去蘇家。在那扇金碧輝煌的門外,聽到了蘇與女兒大聲的你一言我一語:“你神經病!”“你才有毛病!”“你是十三點!”……
看來,蘇的女兒得到了蘇想讓她得到的東西,而蘇卻失去了她應得到的女兒對她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