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慕莉??
兩個人的世界也不好玩他們倆郎才女貌一對佳人兒,在大學里就令無數同學羨慕。在"出國熱"的時候,以日語見長的艾先生便抑不住趕潮的念頭去了日本。他們是恩愛夫妻,怎耐得住越洋隔海的寂寞?不多日,妻子玲也奔去了日本。
一到日本,玲已后悔,這里本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你若想在那里發展是做夢,若想弄些小錢還馬馬虎虎,就看你怎么弄。倘若是賺"躺著的錢",艾先生是萬萬不會的,他想到這些就會嘔吐。倘若是賺"奔跑著的錢",他是干不動的,想他一介儒生,要雙手堆著六至八杯啤酒奔進奔出,沒幾天他就癱了。最后,他還是做了以站立為主的活,當了一個研究院的保潔工。
玲趕來日本的時候,正逢上丈夫尷尬的境況。玲第二天便去應聘,當了居酒屋的"女招"。
有妻做"女招",艾先生便可以騰出時間準備考早稻田大學的研究生。玲問他:就算是考上了,畢業了,你又能在日本干什么?日本越來越難挨,心情越來越沉重。生存的壓力蕩滌了新婚燕爾的那份快樂,兩個人的世界并不好玩,玲堅持要回國,丈夫卻說無論如何,他也要考上早稻田。
他們是現代青年新派一族,誰也不用勉強誰。既然產生了分歧,不如各走各的道,誰也不用受委屈。
三個人的游戲太復雜玲回到上海以后,艾先生在每況愈下的日本苦撐了一年半光景,終于因種種原因放棄了"早稻田"的夢想回到了玲的身邊。然而,小別重逢并沒有使他們有欣喜感覺,反而使艾先生多了一些不自在,心里空洞洞的不踏實,他提出與妻子分居。他認為天天同室相處未免壓抑,與其等到膩味了不如先拉開距離,以保持情感的質量。
而玲,這一年半的分居生活已練就了她足夠的"獨立性"。其時玲已是化妝品行業一個卓有業績的銷售總監,年薪10萬元以上。
根據分居的協議,艾先生在距離妻子大約步行15分鐘的地方,租了一套公寓房子。他們都有對方的房門鑰匙,一般情況下,想相聚的時候,打個電話招呼一聲;想獨處時,關上門照料自己。
至于獨處的時候在干什么,大家都沒心思去揣測,隔洋隔海的考驗都跨過來了,還在乎這15分鐘的距離?那天玲回家發現冰箱里斷了糧,忘了打電話便匆匆趕到老公那里去蹭飯吃。門被打開了,現出兩張驚訝的臉,與丈夫對坐著的,是一位小姐。圓形茶幾上,紅蠟燭跳著驚慌的舞,也照耀著玲不知所措的尷尬。
在這種場合,言語是多余的,兩個女人都用目光責問著艾先生。此刻,回避也許是最合適的,艾先生聲稱自己有事要離開,僵持的局面才算是解凍了。
艾先生走了,小姐也走了,留下玲,對著燭光流了一晚上的淚。她只以為丈夫是一個怪人,提出分居是過不慣世俗生活,他甚至不與親戚往來,保持著高傲心理。卻沒想到,他另有心上人了!艾先生回來后,堅決更正妻的說法,說他與那個小姐純屬正常關系,只是拉拉手而已。
艾先生認為,他情感寂寞,有權利交女朋友。當初在日本時,玲不也因為呆不下去而選擇了回國嗎?可是眼下的問題是這位小姐還不夠做他的情人,只能是一般朋友。
罩在婚姻上的那塊紅布終于揭開了;分居不是為了愛的更新,它本來就是婚姻裂痕的證明。
玲在哭泣的時候,還沒放棄尋找那位小姐的努力。在接通小姐電話的時候,玲第一句話便是:"你知道我是艾先生的什么人嗎?""你是什么人與我無關,我只知道他現在是單身,我有競爭的權利。""可他卻說你僅是他的拉手朋友……"
話筒中的沉默與空白使玲的心中涌上一片快意,這叫作哪壺不開提哪壺。玲應該知道,艾先生心高氣傲,好虛榮,刻意追求愛情,難耐平常生活,且喜挑剔別人。果然,當小姐在電話中臭罵艾先生口是心非游戲感情之后,被擊中"要害"的艾先生脆弱的尊嚴受到了極大挑戰,他不想再玩這三個人的愛情游戲了,對玲發怒道:"沒想到你是個不仗義的多嘴婆,既然出賣了我,咱就拉倒吧……
一個半人的婚姻會更有趣嗎?玲在無意中刺傷了丈夫的自尊后,保持沉默,以等待暴風雨的結束。她的這種等待是焦灼的,并常常伴著大把的眼淚。丈夫雖然回到了她的身邊,但是他在心里對自己是存有介蒂的,他認為妻子從日本一個人歸國時,已經把他拋棄了。
面對著丈夫的拒絕,玲不會貿然遷就,她相信時間會消解怒氣。雖然他們分居了,又暫無來往,但是她自信無人能夠全方位地替代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地位,他們仍然是對方最合適的婚姻對象與性伴侶,試想有幾人能適應他們如此松散的婚姻形態呢。
兩個月后,玲估摸著丈夫怒氣已退,主動給他掛了電話。艾先生怒氣已消,寂寞又現,一旦接到妻的電話,不由喟嘆:知我者,妻也。
他們仍是一對分居的鴛鴦,認為自己的婚姻兩個人太多,一個人太少,有分有合的"一個半人的婚姻"正合心意。但是這一次分居不同從前,他們鄭重協議:分居期間雙方具有行動自由,任何一方提出離婚另一方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攔。
現代婚姻,尤其是白領青年婚姻因其脫離了物質依賴或沒有了作為"婚姻人質"的子女,變成了純精神、純性感的行為而使婚姻愛情步履艱難。他們已經習慣了婚姻的解構與消亡,對于愛情婚姻的重建卻有著種種疑惑。婚姻之舟將駛向哪里?
(題圖/王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