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大餐

○曉　玲

丹尼爾是西班牙人，作為研究比較文學的同行，我們成了好朋友。

對西班牙最初的印象來自名作《唐·吉訶德》：草地、羊群、風車、尖頂教堂和聳立在山腰上的城堡……丹尼爾的家鄉正是這樣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家庭牧場，生產技術已經很現代化，但生活方式卻有著鮮明的西班牙古老傳統特色。

丹尼爾告訴我，我的到來引起整個小鎮的注意。今晚有一個聚會。他們要來看我--一個來自遙遠東方的中國女性。

天傍黑，院子里就開始熱鬧起來。小卡車、廂式貨車、轎車一輛輛開來。老人、孩子、中年夫婦、姑娘小伙熙熙攘攘，像過節一樣。

這是一幢老房子。從黑黢黢的廚房向外望去，飯廳是暗的，飯廳前面的客廳也沒開燈，但點燃了許多柔光閃閃的蠟燭。他們的鼻子都是大的，頭發是金色或棕色的。他們都搶著說話，說得太快，我一句也聽不懂。此時，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在西班牙了，而這些人就是我以前只在《唐·吉柯德》里讀到的西班牙人了。

丹尼爾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與飯廳、客廳連成一個長條。廚房和飯廳之間用矮墻隔開，像酒吧的吧臺。飯廳擺著一個很大的長方桌，容得下很多人同時吃飯。客廳里有一些老式的椅子，幾把椅子中間是一張精雕細刻的小木桌，一些老年人坐在那里高談闊論。雖然來看我是今晚聚會的一個理由，但我并沒有成為聚會的主角。大家在大聲地贊美過中國以后，注意力就轉移到吃上。后來我了解到，西班牙人聚會的理由很多，頗像我國農村地區諸如孩子滿月，新房上梁，娶媳婦，死人，參軍，提干，上大學等等都可以成為聚在一起吃喝一頓的理由。

正餐包括兩道菜：第一道前菜，像冷盤、湯、沙拉等；第二道主菜，是牛羊肉、魚蝦等，還有面包，飯后甜點、酒水飲料及咖啡。這一套全餐吃下來，能叫胃口不大的東方人撐得說不出話來。

每一道菜的分量都挺嚇人，湯是用巨碗裝的。冷盤中，有火腿、熏肉、熏魚、香腸，加上面包，光是這一道菜就夠人瞧的了，可是主菜還沒有上場呢！

最精彩的大菜是烤羊腿。我瞪著那一盆盆油滋酥嫩的烤羊腿，吃驚得說不出話來。而丹尼爾和他的西班牙親戚們個個眉開眼笑，把烤羊腿分吃得一干二凈。我算是見識到西班牙人的食量了。

我發現西班牙人愛吃，而且吃得咸膩濃重，腌得咸死人的火腿香腸、咸肉，是西班牙人最喜歡的食物。他們是絕對的肉食主義者，蔬菜和水果很少碰，專揀肉吃，而且口味越重越好。連喝咖啡也得是濃縮的黑咖啡才過癮。我在咖啡店里就見到過一些西班牙人雙手發抖，似乎已咖啡中毒了，還努力地用小匙一瓢瓢地舀起黑如墨汁的咖啡，一抖一抖地喝進肚子里去。

已經是半夜了，主人拿出專盛干奶酪的大圓盤，上面有好幾種干奶酪，客人們更活躍了。他們一邊大口地吃，一邊給我講，西班牙一共有三百多種干奶酪，所以一年里，可以每天品嘗到不同的美味。我嘗了嘗，好象還不如南京的油炸臭豆腐干好吃。

西班牙人在吃菜之外好象把喝酒看得更重要，配合不同的菜，干奶酪，送上各種不同的酒。一直聽到客人們在稱贊各種酒，主人也在一一大講這些酒，使餐桌上始終籠罩著熱烈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