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與地球的較量

文/鄧瑾

巨大的“人坑”

在擁有60億人口的地球，很有可能你一輩子也不會碰到任何一個在現在這一分鐘內將要出生的247個人，在上一分鐘，也有247人出生；在上上一分鐘，還有247人。到明年的這時候，將有近1.3億新生兒降生在地球這個巨大“人坑”里，你很難感覺不到這么多人的存在。

對于那些傾向于為地球正在墮入環境深淵而煩惱的人來說, 人口問題總是導致焦慮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并且理由很充分。在上一次人類慶祝新世紀到來的時候，有16億人參加聚會——或者說僅僅是這一次的1/4。1900年人的平均壽命只有23年。現在是65年, 這意味著有額外十幾億人在地球上呆的時間更長，向地球索取的東西更多。每年登記的出生人數為1.3億左右——即使是減去了5200萬的死亡人數——這仍然等于世界上每年增加一個新德國。

不過事情也許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糟。最近人口統計學家得出這樣的結論，即人口這個火車頭雖然還在像炮彈一樣前進，但還是有可能減速并最終停下來。在一個國家又一個國家， 出生率都在降低，人口增長率正在下降。

可以肯定的是，成功之路并不平坦。世界上有些地方控制了人口的增長，但仍有另外一些地方人口依舊在膨脹；有些國家找到了可持續性發展農業的途徑，但仍有另外一些國家還在不遺余力地榨干土地。這個人口炸彈可能在政府能夠捻滅引線之前就爆炸了，但是現在消息總比以前的要好。“下個世紀人口增長可能結束，”在非盈利性的機構“人口研究局”工作的人口統計學家卡爾·豪布說：“那是一個重大變化。”人口統計學家為這份報告歡欣鼓舞——在過去 50 年的大部分時間里，大多數壞消息都是他們傳播的，他們一個人口普查接一個人口普查地做，指出人類不僅是在地球上安家，同時也在窒息地球。

偉大的避孕藥

直到上個世紀過去了2/3的時候，科學家和政府上才最終想著要去做點什么。人口增長的第一個大剎車是60年代初，避孕藥誕生了——這種神奇的藥片使避孕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容易，更不要提更整潔。1969 年聯合國加入控制人口增長的運動, 建立了聯合國人口基金, 一個旨在把計劃生育方法傳授給婦女的全球組織。在接下來的十年，聯合國為此付出了更多努力, 贊助眾多全球會議，商討如何進一步解決人口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 1994年的開羅會議, 與會者保證提供57億美元用于降低發展中國家的出生率，并承認給予婦女更多的教育以及生育自由是達到目標的關鍵所在。即使是像艾滋病這樣一個全球性的災難也因此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處，世界上各類宣傳節欲和使用避孕套的活動不僅減少了受孕，也同時幫助減少的疾病的傳染。

這樣的努力得到了很大的回報。根據聯合國的統計，發展中國家每一對夫婦生育孩子的平均數從本世紀初的4.9%降到2.7%,許多國家實際上人口進入負增長。30多年前, 世界人口增長率為每年2.04%, 是人類有史以來最高的記錄。今天這個數字只是1.3% 。“這是一個不平常的世紀，”聯合國人口部的約瑟夫·查米說，“我們在 100 年里讓世界人口增加了4倍, 但是這種事將不會再發生了。”

盡管從全球來看，情況還不錯，但如果你分區域觀察的時候，事情就沒那么燦爛了。如果沒錢或者政府缺乏專業技能來執行，那么即使是最好的計劃生育工程也沒用，而且在欠開發國家——目前令人驚心地占了每年人口增長的96%——兩者都缺乏，這實在令人心痛。在中東和非洲的一些地方，每個女人生超過7個以上的孩子。在印度，每年登記的出生人口將近1600萬，增長率為1.8%。歐洲的人口在1950年的時候是非洲的3倍，但今天，兩個大陸的人口數相當。而且按目前的速度發展，再過50年，非洲的人口將是歐洲的3倍。

在許多深受人口問題困擾的國家實施了較為激進的計劃生育工程，但很多結果并不理想，或者要為此付出很大代價。70年代印度英迪拉·甘地首相的努力就以破產告終，印度人拒絕計劃生育，他們很快就要從中國頭上奪走第一人口大國的帽子。中國的一個孩子政策盡管確實減緩了人口令人恐怖的增長，但在一個有重男輕女傳統的國家里，只準生一個孩子的政策在負面助長了民間的棄嬰、流產和殺害嬰孩。

與此同時，由于死亡率也在下降，使降低出生率的努力喪失了一些效果。當人們活得更長的時候，人口不僅變得越多而且越老越脆弱。在美國，關于嬰兒期出生的人——二戰后不計后果地被生下來的人——退休后，把自己交給數量少得多的下一代去照顧的時候到底會是怎樣一番情境至今仍在爭論。在德國，目前有4個人為一個退休人員工作，不久以后那個比率將不可避免的降到2∶1。

壓力和“終極資源”

現在，憂心忡忡的人認為，能挺上一段時間的唯一的答案就是，等著在生育高峰出生的這幾十億人壽終正寢，同時進一步降低出生率以便不再重蹈覆轍。“但是沒人知道這個喂養著60億人口的已經被榨干了的地球還能拿出多少東西。在最富國家里的人消費著世界上絕大多數的資源，窮國也正在趕上，地球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世界觀察研究所的雷斯特·布朗說，“從生態角度上看，地球的人口數和地球的承受能力比我們20 年前預測得更糟。”這種狀況將得到多大程度的好轉將要看下半個世紀的進展 ( 見圖表 ) 。根據聯合國出版的3 種可能情形表明, 到2050年，世界人口將在73億到107億之間，這取決于受孕率降得有多快。

值得注意的是，在鋪天蓋地的危機論面前，還有一種聲音從來沒有消失過，這就是“人口增長有利論”。曾著有《人口增長經濟學》和《終極資源》等書的美國學者朱利安·西蒙認為，人口的增長可以推動技術的發展，“發展的終極資源不是物質資源，而是人類的創造力”。西蒙寫道：“對發達國家而言，假設其他情況均相同，則較多的勞動力總是會使發達世界的技術進步更快；而對發展中國家來說，盡管人口增加短期內會帶來不利影響，但從長遠角度觀察，人口增長要比靜止人口更能增加經濟的活力與財富的豐富性。”

實際上，兩種學派的爭論焦點在于對資源和技術的觀點不同。悲觀學派承認技術進步的巨大甚至可無限增長的力量，但是他們擔憂，由于地球資源的有限性，將使得技術的力量——更確切的說是技術的用武之地面臨極限，而且許多技術還加速了資源的耗費和環境的污染。而樂觀學派則相信技術的發展可以通過各種途徑增加資源的供給，并不斷突破現有資源的極限，即所謂的“發展無極限”。

有意思的是，在過去的世紀里，對馬爾薩斯人口論的批判使樂觀派的陣營主要來自于社會主義和社會改良主義者，比如前蘇聯和中國。但是當社會主義的中國已經徹底放棄了對人口增長的樂觀主義判斷時，至少掌握這個地球經濟增長命脈的跨國公司們從來沒有表示過反對，他們始終如一地歡迎著多多益善的勞動力，不管是廉價的勞工，還是可以帶來更有價值技術、可供突破極限的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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