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裕如
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用一張結婚契約把自己終身許配給丈夫,而丈夫卻等不及洞房花燭夜來臨,先與另一位女孩有染。東窗事發后,先生為自己辯解:人人都知道寶玉只愛林妹妹一個,可是他卻先與丫頭襲人有了云雨之事……
這樣的類比能說明問題嗎?
“我還要不要嫁給他?”
與文小姐約了3次才終于見了面。她的那種幾近詭異的美艷,即使是在很焦慮很氣惱很無奈地訴說不幸時,仍然很嫵媚很優雅也很美麗。
幾天以前,文小姐接到了一個奇怪的電話,聽聲音像是一個女孩。女孩連著問了兩聲:“你認為你的丈夫愛你嗎?”文小姐莫名其妙,不知如何作答。對方卻又說道:“你先生與我已經好了一年多了,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告訴你好,免得你蒙在鼓里受他愚弄……”
文小姐聞言心內就像塞進了火藥,隨時都想炸開來。她再想細問,電話已經掛斷了。文小姐雖然已領了結婚證書,但仍暫住娘家,想等舉行了婚禮之后再充分領略洞房春色,因此平時任由丈夫一人在那里“留守”。但今天她恨不得插翅飛過去,快快找他問個明白才痛快。
看到神態失常的嬌妻,丈夫很是奇怪,然而當妻子問出“你與什么人在鬼混”時,他的臉色也失常了。
“噢,那是我辦公室里的秘書,纏得我可緊了,我可沒那心情。”丈夫故作輕松地調侃,可仍沒能減輕他的緊張。文即刻翻箱倒柜,一個個抽屜查過來,看有什么蛛絲馬跡。當文在床頭底下撿起幾根長長的頭發與一個不是她的發夾時,丈夫終于說出了實情而不再作抵賴。
文小姐聽他承認與人有染,便摔了床頭的燈與桌上的花瓶,摔破了一些易碎物品。她聲嘶力竭地問:她是什么人?為什么會發生這種事?
丈夫是公司經理,那女孩是辦公室里年輕的小姐,她像一只小母虎,長久以來對他虎視眈眈。至于為什么會呢?他說不清楚,不是因為喜歡她,更不是愛她,是因為自己很寂寞嗎,或者是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實在是理不清頭緒。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證明的,那就是他幾次三番想與她了斷卻終未斷成。丈夫找出了一封她寫給自己的“威逼利誘”信,從信中的詛咒辱罵可見,他確已回頭是岸,“痛改前非”。丈夫說:“那個電話,就是她最后的絕招,她想弄個魚死網破,誰也別想過清心日子……”
話已至此,證物俱在,文小姐不信也不行,但她的心意卻難平。懷著這大大的疑問與傷痛,她問了幾個知心好友,她該怎么辦呢?朋友們幾乎無一例外,都說這樣的老公還要他作甚,分好了財產把他扔了了事。她來找我時,說完了來龍去脈,仍是這樣一句話:我還要嫁給他嗎?
我讓她先確定一下,她是否愛他,并且能否確知他也愛她。文小姐確認他們是相愛的,至少在事發以前,她一直這么認為。
既然是兩個相愛的人,就沒必要被一個意外的事件牽著鼻子走,首先要做的,是竭力去了解,這樣的“意外”是怎樣發生的,以及它為什么會發生。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倘若不能真正認識它的意義,那么便難以阻止以后的再次發生。
性失調也許是“花心” 的主要原因。
引起夫妻關系退化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然而性卻經常是一個主要的原因。他們是一對法定的夫妻,有過性實踐是理所當然之事。那么,他們在性協調上是否會出現問題呢?
既被我問破,文小姐坦率答道:“有問題!”
雖是法定夫妻,但他們至今也是“偶而為之”。他們的“性事”是令人沮喪的,丈夫總是過早達到高潮,過早完成任務,而此時的文常常像一朵正準備綻放的花兒,猛然間被連根拔起。這樣令人懊喪的事發生得次數多了,因懼怕失望她便不再期望,不再綻放。
這種性關系顯然是令人遺憾的,但他們的感情還是相對穩固的。
文小姐不理解,為什么他們夫妻之間性事不合拍,他與那個女孩反倒很正常呢?
這個問題正是他們婚姻出現問題的關鍵所在,而探討這個問題涉及到多種復雜因素,其中主要原因是心理因素。
文小姐自我解剖是一個“控制型”的人,而丈夫則是一個順從型性格的人。她對他一向要求甚高,正是在她的“鼓勵”下,大學畢業他就貸款辦了公司,其后他便一直處于壓力之中,為公司的發展也為了滿足妻子的心愿。
對妻子的愛是他爭取成功的原動力,可一旦開始驅動運行,他便身不由己地跟著事務轉而淡化了最初的目標,愛與成功反而成了抽象的東西。加之文小姐是一塊未被耕熟的生地,雖美艷卻不諳風情,素有“冰美人”之稱,令其夫有一種莫名的壓抑。其實我們對這種心情并不陌生:《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鐘人卡西莫多可以為吉卜賽女郎艾絲美拉達去死,但他卻不敢去愛她,更不可能想到去“褻瀆”她。當一個人把某個女人神圣化時,往往就會認為世俗的性愛是一種“褻瀆”。當然,文的丈夫與敲鐘人完全不同,但是他對妻子的“敬畏”之情,卻與卡西莫多的“圣愛”一樣,會在心理上產生距離,而這種“距離”是夫妻關系中最糟糕最忌諱的。
就好像在動物界,雌性以雄性的某種特征作為選偶標志,例如色彩鮮艷的孔雀羽毛,或愛爾蘭公鹿巨大的角。因為這種特征給這種動物帶來好處,自然選擇就會強化它的發展,而這種選擇趨勢則是使可憐的孔雀變得難以起飛;愛爾蘭公鹿的角重到使它們活動不便,這被認為可能是種族滅絕的原因之一。人類中的男性素質,會否因女性“愛情”的精心塑造而付出沉重代價以致妨礙在日常生活中的正常功能呢?
對于文小姐的先生,在奮斗的過程中累積了身心的壓抑是可想而知的,在此種狀態下他有了外遇也是可以想象的。這位“外遇”在某種意義上只是文小姐的替身,代替她發揮著性愛的作用,他可以很正常,甚至是超正常發揮著性技能,以疏散自己的身心壓抑。這個女孩長期心儀著他,又是他的下屬,這就應驗了這樣一句俗話:“男人只接納他承受得起的女人”,在他可以支配、已被他征服的女人面前,他會如魚得水。但是,這卻構不成“愛情”,愛是需要神秘的面紗來遮蓋的,所以,他們至多只是性伙伴,玩的是性游戲,即使在玩的時候,說不定他的心中還想著的是文小姐。
別讓意外事件控制了情緒
文并沒有反駁我對她提出的問題的解答,也許她更愿意此答案是符合事實的,這樣的事實才能使她稍微安心。但是這整個兒的事件已經破壞了她的心境,她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心中時時想著他的不忠,自己的失敗,并且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但是她也沒有貿然決定與他離婚。
她說:我與他在一起的時候,心里便想著渡邊淳一寫的《男人這東西》這本書里的話:男人是豬狗不如的東西,他們唯性是問,沒有道德,品質敗壞……
“難道你就甘心帶著蔑視,與豬狗不如的人一直耗下去嗎?”
“男人這東西”其實與“女人這東西”一樣,既非全是上上之品,也非全是下下之流,而是有血有肉有缺點也有優點的奇妙的混合。他們的本性就是喜歡制造事端、引起混亂,你讓他無懈可擊,他只得罷了;倘或一不留神,他就惹了麻煩。你自己就完美無缺嗎?
文的問題是給了他太多的壓力:她的指責,她的美艷,她的傲然,更重要的,是文給了他寂寞的空間。想想他一個人獨居新房,看著結婚證書能解渴嗎?倘若不是他怕文,又怎肯一個人獨宿空房。在這種時候,他人稍微的誘惑便會令他心旌搖動,難以自控。
所以,我給文的第一個建議便是讓她盡快地住進新屋去圓房,“籬笆扎得緊,野狗鉆不進。”至于要不要分離,還得先把日子過起來后再說。不能否認,這確實是一個意外的事件,但是,我們的心情卻不能總是被“事件”控制,擺脫不了“事件”的陰影才是真正的失敗。
一星期后,文告訴我說,她依我之言與他同住了一周,發現他的性障礙消除了……
“也許,是他看見了你又哭又鬧又摔東西的潑婆樣,想道,噢,原來我的老婆是這么蠢呀,突然之間,就提起了精神……”
文樂了,說,“唉,我也不怎么指望他了。”(題圖/方 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