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殺

● 亦 農文● 潘 寧圖

小城不大,有一方姓人家,世代行醫,聞名方圓百里。當家主事方虛竹有兩絕,一是他的中醫奇術,二是他的象棋絕藝。

其父方行之七十歲無疾而終,死前交給方虛竹一本《中華藥典》,一本《象棋廿四局譜》。

公元1939年,日本侵略軍兵至小城。殺掠奸搶,街上尸橫遍地,血流成河。鬼子隊長小林雄二略通中國文化,聞知方虛竹之名,遂帶人闖入方家大院。

面對日本人明晃晃的軍刀,方虛竹坦然迎之。他明白小林雄二來意后微微一笑說:"觀汝氣色,正患重疾,不治二日內將亡。"

小林雄二大驚,原來昨夜他奸辱一女子,被一腳踹于襠中,至今腹下仍感到隱約脹疼。小林雄二眉眼一轉說:"那就請神醫為我診治。"

方虛竹轉身取出一包中藥。

小林雄二斜眼問方虛竹:"我殺小城百姓無數,你不會借機毒殺我吧"

方虛竹凜然道:"在方某眼中,此刻你是一位病人,豈有醫生害病人之理"

小林雄二哈哈狂笑說:"果真不是凡人,念你為我治病,《中華藥典》我不要了,但那本《象棋廿四局譜》,你必須交出。"

方虛竹說:"《象棋廿四局譜》乃家父臨終所賜,不可輕易送人。我擺一簡單棋局,你若能破,則拱手相送。"

那小林雄二也苦嗜棋類,點頭答應。方虛竹遂擺一棋局,約他第二天再見。方夫人近前問:"如果那小林雄二破了棋局,當真要送他棋書嗎?"

方虛竹正色道,"日寇殺我同胞,身為醫生,吾不能藥殺他,幸有此棋局為民除害。"

方夫人不解。方虛竹又道,小林雄二之傷,服藥后宜靜心固氣,二日可痊愈,但其服藥之后,為奪吾棋譜,苦思冥想不得破解之法,必暴怒,怒則傷神,神傷則氣散,氣散則必死。

次日,一隊鬼子兵抬著奄奄一息的小林雄二持槍來抓方虛竹,卻見方家大門緊鎖。門上貼一條幅,上書:"棋殺奪譜者",落款方虛竹。選自《上海故事》199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