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貝識字

桑勝月

自2000年2月21日起，我可以自豪地宣稱：我家無白丁啦！

那天，是春節過后你媽上班的第一天。我開始實施教你認字的計劃。字是我去南京時特地叫太外公寫的。將鉛畫紙裁成方塊，一塊一個字，無圖無畫，練真本事。

上午，我從一大疊方塊字中挑出了4個：爸、媽、門、羊。前兩個字必須學會，不然沒有良心；后兩個是你熟識的事物名稱，應該沒有大的難處。但是，我心中還是沒有底，你才18個月，認這沒有圖畫提示的字，有沒有興趣呢？興趣是學習的入門，不可輕易毀損，我猶豫了。

我們先來了個熱身運動。我教你大聲喊媽媽，喊爸爸；滿屋帶你去摸各扇門，讓你聽我學羊叫。你的小臉因興奮因奔跑而紅撲撲起來。坐在沙發上的我，彎腰在地板上依次擺出了爸、媽、門、羊。你兩膝跪下，雙手撐地，緊盯著這4個方塊字，時不時還抬頭看看我，似在問，這是什么游戲呀？“貝貝，來認字好嗎？”你點頭，你還不會說“好”?！八麄兌加忻?，要記牢，這個是‘爸，這個是……”你很有興趣地看著聽著，我連教兩遍?！柏愗?，哪個是爸字？拿給外婆?！蹦阊杆倌闷稹鞍帧弊址湃胛业恼菩??！澳膫€是媽字？”你毫不猶豫地拿起了“媽”?！伴T”、“羊”也都拿得準確無誤。呵，貝貝認得字啦！我一把把你摟在懷中，你興奮得掙脫出來，小手指地，眼看著我，那意思是說“再來?！庇谑俏抑匦聦⒆秩鱿碌兀阒匦滦▲B銜字般認了一遍。令我想不到的是，你玩一會兒，就要認一次字，而且一定要將字撒到地上。一上午主動鞏固了四五遍。極符合認知規律。

中午你媽進屋，你急拉媽去書房，讓那4個字躺倒在地，手指著，卻不出聲。你媽她怯生生地問：“你認識‘爸字嗎 ？”只見你快速彎腰撿起“爸”，一臉自豪地交在媽手中。4個字，讓你自豪了4次，4個字，讓你媽笑出聲4次：“囡囡真的識字嘍！”

晚上爸爸回來，同樣經歷了“懷疑——考核——確信——歡呼”的全過程。那天晚上因你的識字，全家喜氣洋洋。

第二天我問：“貝貝，還識字嗎？”你頻頻點頭。昨天的4個字沒因睡過一覺而忘記，大功告成。于是又讓你再加認2個。你認字神速，一字只需教認一兩遍即過目不忘，還貪心地將生字從塑料袋里拽將出來。貪多嚼不爛，每天增加2個足夠也。你還是個幼兒呢。

字，才識幾個，表現欲卻大增。那個月里，你媽腳踝骨折，探望的客人來了一批又一批，你認準了這是最好的表現時機，你一見客人坐定，便拉著我，手拿紙盒，湊上前去。知女莫如母，你媽即告訴客人：“貝貝要識字給你們看啦！”客人驚奇得瞪大了眼睛，這么小的娃娃會識字？于是便當起了考官，叫你把這個字檢起，叫你把那個字遞上。在客人的掌聲里，你紅著臉笑，出足了風頭。

天有不測風云，4月3日你因高燒住院。帶去了你的玩具和識字卡片。最初2天，院方不讓家長陪。據說你哭得驚天動地。護士把你抱到醫生辦公室：“貝貝，你要回屋屋去是嗎？”淚水滂沱的你拼命點頭。“那你識字給醫生看看。識好了就回去?！蹦銙熘鴾I花連識了幾十個字，但是沒能換來你的回家。從此，你在醫院再不肯識字。

識字仍在進行，但像調皮學生一樣，你變得漫不經心，我不再天天教你認，怕毀了你的興趣，只選你最高興的時候繼續。

累計至今，你已識字近百個，不僅指認，還能朗朗讀出它的音。貝貝，你是個“知識分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