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酒葬送的音樂天才

江漢聲

兩個小偷喝了酒以后去行竊，到了一座豪宅爬到窗口偷望進去，里面有一對少女在做雙手的鋼琴聯彈。一位偷兒說：“今天真的喝醉了，怎么看到彈鋼琴的變成兩個人呢？”他的同伴說：“你看得沒錯，是兩個人，我看這家也不用去偷了，他們實在窮，居然兩個人共用一架鋼琴。”

這是我們經常聽到的一類笑話。人們酒醉之后會把一個人看成兩個，是因為過多的酒精麻醉了中樞神經系統，產生了錯覺。如果是慢性酒精中毒那就更悲慘了，病人會因為肝硬化或腦神經細胞的病變而變得近于癡呆。在音樂家之中也有這樣的受害者，最有名的是俄國作曲家穆索斯基。他的著名畫像是臨終前一個半月由名畫家雷平在他的病房畫的，從他目光呆滯、神情遲鈍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酒精中毒已使他病入膏肓。

如果說音樂也可以表現繪畫，穆索斯基的作品《展覽會之畫》就最為典型。當時，他的一位畫家好友英年早逝，朋友們為他舉辦了紀念性畫展，穆索斯基看過后靈感大動，把畫展中的許多內容用音樂的方式表現出來，用來追懷自己的朋友。該曲原本是鋼琴曲，也常被編成管弦樂，從樂曲中我們可聽到侏儒以古怪的姿態在笨拙地跳躍，也可以感受古堡寂靜的夜晚或御花園旖麗的風光，還有牛車走過泥濘的道路、雛雞用它的小嘴敲擊蛋殼、兩個猶太人在對話、市場人群熙熙攘攘以及墓窟、女巫的小屋、基輔城門等等。這些精彩的圖畫音樂，莫索斯基一氣呵成，把這兩種藝術充分地結合在了一起。穆索斯基寫實作曲的天才還表現在一些較不為人知的歌曲中，他甚至可以把一個蒼白的神學生在偷看女郎，被牧師瞧見刮他一個耳光的故事，敘述成音樂，達到了獨樹一格的自然主義境界。

穆索斯基為什么會染上酒癮呢？其實當他還是一個年輕英俊的陸軍士官時，就喜歡彈琴作曲，微醺的狀態經常給他許多的音樂靈感。然而他從軍中退了下來轉任郵政官員，就郁郁不得志，喝酒成了排遣悶氣的方法。到了26歲那年，母親的過世使他終日借酒澆愁，終于酒精中毒，兩年后，因為喝酒把飯碗也丟掉了。過了30歲，由于幸好有一些藝術家朋友和他一起創作，他的一些歌劇作品順利完成，只可惜演出時遭到音樂學院派的嚴厲批判，使他功敗垂成。此后，他意志更加消沉，生活也愈發潦倒，整天就沉浸在酒國醉鄉了。

這位可憐的作曲家雖然經常醉茫茫，可還是努力創作，把心中的熱情、對世人的喜愛，以及種種幻想不斷地表現在他傳世之作中，像《兒童歌謠》就是他喜歡跟孩子們嬉戲游玩的一個寫照。更膾炙人口的是管弦樂《荒山之夜》，這是古典音樂中著名的鬼魂音樂，黑夜的幽靈不斷顯現，就如他內心糾纏的深沉痛苦，樂曲最后陽光乍現、黎明來臨，可惜穆索斯基自己的生命最終還是墜入了黑夜。他在酒精中毒后遺癥的折磨中寂寞地去世，但他所有杰出的作品都在身后被人發揚光大，傳遍世界每一個角落。這遲來的陽光應該也堪以告慰這位被酒精葬送的音樂天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