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器毀了妙齡女

林艷萍　陳　鐘　陳秋鵬

悲劇發生在上班第一天

去年4月12日，對剛滿20歲的曹玉紅來說本來是人生的一個新起點，誰知，這一天卻成了她一個黑色的轉折點。

她從遙遠的黑龍江省雞西市的一個小村莊，來到繁花似錦的東莞打工，幸運地成為某臺資高爾夫球練習場的職員。這天，她高高興興地第一次上班。當晚，忙完一天的活，她一邊想著怎樣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母和親友，讓他們分享自己的喜悅，一邊計劃著第二天就退了租的房子搬到上班的地方住，多省點錢寄回家。她邊在腦子里勾畫著未來的美景，邊和平日一樣打開熱水器準備洗澡。突然，伴隨“轟”的一聲巨響，一團熊熊的烈焰剎那間將她從頭到腳包圍起來……

“救命！救命呀！”女孩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空。22時左右，救命聲驚動了左鄰右舍，人們立即報警。當地派出所民警趕到現場破門而入，將已經失去知覺的曹玉紅送到清溪醫院搶救。醫生診斷：燒傷程度為三度，燒傷面積達97%。次日1時許，她被送往東莞市人民醫院，4月26日又被轉到廣州南方醫院救治。

在南方醫院，睡在病床上的她只有頭皮、會陰部和腳掌皮還是好的，其他部位已是慘不忍睹。千里迢迢趕來的父母見到原來如花似玉的女兒如此情形，哭昏了過去。在醫院，曹玉紅先后進行過6次植皮手術，每次都得將她的頭皮揭掉，移植到被燒傷部位。每一次手術都需要一筆巨額的醫藥費。當她獲知醫療費已經耗去40多萬元時，絕望地開始了絕食。當親戚朋友苦苦勸她吃點東西，她說“行”，但條件是必須馬上出院。

于是去年8月3日，在給南方醫院打了欠費1萬多元(醫院還免去了2000多元)的欠條后，根本還未恢復人形的她被“運”回東莞清溪，在朋友的資助下租下一間房子，由長期患病的媽媽進行家庭護理。

離出事一年了，她至今仍然全身扭曲著躺在“家”的床上，嘴唇以下的“皮膚”呈褐紅色，并已開始潰爛、化膿，爛皮下是隱隱可現的森森白骨。更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她的下巴和脖子已經連在一起，兩只胳膊亦已和身體長在一起。

曹玉紅辛酸地說：“這世界要是沒有鏡子多好啊！”一年來，她沒有一天穿過衣服，赤裸躺在床上的她甚至大冷天也無法蓋被子。曹媽媽強忍著悲痛每天用雙氧水、新潔爾滅為女兒擦洗傷口。她說，精神恍惚的丈夫已在女兒出事后趕回老家黑龍江，變賣了家里僅有的三間泥土房，自己借住在親戚家，幫人做裝卸，指望能為女兒多賺點醫療費。兒子初中畢業后也輟學外出打工，幫補家用。女兒現在每天慘劇責任該誰承擔

口服通筋骨片、嚴迪等，生命隨時都有危險，急需住院治療、手術。可就是眼下這些藥品和房租、生活費還是靠借錢和好心人捐助的。全家人都被煎熬得沒了人形。母女倆時常抱在一起痛哭：“如果不是欠了好心人這么多的情，這么多的錢，我們早就不想活了。”

慘劇責任該誰承擔

引發慘劇的那臺熱水器，是曹玉紅于1999年1月11日在清溪中心市場B座107號興強日雜百貨店購買的，牌子是W牌，隨熱水器一同購買的還有一只帶氣的煤氣瓶。購物的收據她至今還一直保存著。

事故發生的第二天，曹玉紅在東莞打工的舅舅就找到當地消防部門，要求作事故調查與鑒定，答復是沒有技術能力做鑒定，建議找政府“安全辦”。于是轉而找到“安全辦”，答復是應該找勞動部門。勞動部門則答復此案例因非公傷無法處理。后來，家屬多次到當地質量技術監督局要求對爆炸的熱水器進行質量鑒定，該局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只在電話里答復：無法鑒定。

曹玉紅決意用法律討回自己的合法權益。去年6月7日，她委托律師，將生產W牌熱水器的廣東某公司及銷售該臺熱水器的東莞市清溪中心市場B座107號興強日雜百貨店告到法院，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和《產品質量法》，請求判令兩被告支付醫療費、護理費、殘疾賠償金等費用。2000年7月17日，東莞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此案。

生產W牌熱水器的廣東某公司在答辯中稱：該熱水器懸掛鉤上沒有區分真假W牌熱水器的商標標志，斷定她“購買使用的是假冒W牌熱水器”，因此該公司不應負任何責任。

興強日雜店的答辯稱：從來沒有賣過熱水器給對方，雙方并不存在購銷關系，她出示的該店購物收據是偽造的，因此也不應負任何責任。

曹家的人說，第一次開庭可以說毫無結果。一審判決是：對熱水器的真假進行鑒定。而東莞市質量技術監督局對此的答復是：無法進行鑒定。

好心人關注不幸少女

曹玉紅的家境清貧，但父母對一雙兒女疼愛有加，乖巧伶俐的她更是深得父母的寵愛，她也很爭氣，小學、初中一直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臨近初中畢業，父母再也無法支付兒女們的學費。懂事的曹玉紅不忍心辛苦一輩子的父母為姐弟倆的學費而負債累累，也為了能讓弟弟繼續學業，她主動向父母提出輟學南下打工，幫助父母掙錢養家糊口。

在打工的日子里曹玉紅經歷了人生最不幸的遭遇。但在她慘遭不幸的日子，仍能給她以安慰的是親朋好友和社會熱心人士的關心和幫助——40萬元的巨額醫藥費從哪里來？其中大部分是一位名叫何理的女士東奔西走找關系，以自己的名義籌借來的，其中她自己借出12萬元，另外捐了1萬元。何理說她與玉紅非親非故，她們只是同鄉，玉紅1998年剛從家鄉出來打工就是投奔她，在她開的韓國料理店做服務員，一邊工作一邊還向她學習韓語，這位店里最漂亮的姑娘很快成為她的好幫手，同時也很快被某高爾夫球場“挖”走。為此她倆還曾經“吵了一架”，玉紅還因此從她那兒搬了出去租房住。后來她出了事，這么慘，割不斷的鄉情令何理到處奔走為她跑醫院治療，打官司。她說借出的錢根本就不指望她家日后有能力償還，只想到救人要緊。這位黑龍江外語學院畢業的東北姑娘一年來由于為玉紅的事奔走，自己開的“比家香韓國燒烤店”、“比家香北方餃子館”生意從興隆而日漸慘淡。她對記者說，眼下這兩家店正準備拍賣。自己創下的事業毀于一旦，令她心痛不已。

捐款幫助曹玉紅的熱心人士的名字還有一大串：大嶺山鎮晉旺塑料廠臺灣籍經理鄭安成先生前后捐款達數萬元；大朗唯幸電子廠經理賴先生捐款3000元；常平通利西餐廳蔡坤小姐發動員工捐款2000多元；家鄉鄰居何香華快件匯來500元；清溪一不愿透露姓名的醫生捐款3000元；湛江經貿委退休老干部袁榮新捐款500元；“比家香”員工捐款5000元。

在獲知打工妹的不幸遭遇后，黑龍江省婦聯從千里之外的北國趕來，會同廣東省婦聯前去清溪慰問遭遇不幸的打工妹，送上“娘家人”的問候。曹玉紅的家鄉也在關注這位遠在他鄉的小妹妹，家鄉人民已經籌集到捐款4萬元，給她作醫療費；廣東省婦聯從“外來女工救助金”中撥出專款2000元給她作醫療費。連日來，在清溪鎮委的發動下，鎮婦聯、民政部門等組織了“為不幸打工妹獻愛心活動”，至目前為止共籌得捐款近3萬元。

廣東省婦聯權益部部長黃淑美稱，這是一起因產品缺陷而導致人身損害的特殊侵權典型案件。廣東省法律援助中心婦女權益部已派出律師，為其提供法律援助，配合打好這宗維權官司。

飛來的橫禍使曹玉紅經歷了巨大的肉體和精神上的痛苦，而來自各方的關心與幫助也讓她感受到了人間的溫情。

摘自《南方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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